民众的信任是很微妙的。做得到竞选承诺当然会赢得民心,但既然大部分人已经默认了总理大臣是傀儡的设定,着重点反而被分散到了别的地方,譬如党魁接受采访时的口误,身为党内重臣的警视厅长官的无能,以及调查与调查暴露的丑闻。虽然事情是由公民党的菅泽开始,现在火线烧向的方向,却是截然相反的。
青彦将脚趾点在报纸的小标题上,陷入了漫无目的的沉思。新闻记者将自杀的事务次长生平归纳成了一个五厘米见方的小格子,这个人一辈子的丰功伟绩都变成铅字困在里面了,从东大的优秀毕业生,到自民党的选举干事,再到经产省的骨干——
咦?
青彦皱起眉,回想着菅泽的生平:一年多以前、古田领导自民党参选时,菅泽国义正是自民党选举委员会的一员。将两者联系起来——不,是将最近所有的事件联系起来之后,整件事的意义似乎就不太一样了。菅泽说的那个关于勇者与恶龙的故事里,如果把初`夜权理解为自民党选举委员会的某种违规操作的话……
“哒。”
是屋檐的积水落在地面。
空气潮湿得好像信手一握就能挤出水,白色衬衫紧紧贴在青彦的背脊,根本分辨不出是由于雾气还是冷汗。他将额头贴上幽凉的栏杆,思维暂时放空,望向屋檐滴水的落点。那是木阶梯下曾经放置阿绫食盆的位置,如今刚刚结出新的蜘蛛网。
菅泽杀人事件就好像蜘蛛网上的一个节点,从这里往上牵涉出选举委员会,再到警视厅的丑闻。搜查本部的操作不规范,充其量也只是程序正义一点瑕疵,仅仅依靠这一点甚至不足以被称为丑闻;但信息泄露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敏感级别。如果认为自民党的当选真的存在猫腻的话,正是菅泽杀人的行为,使世人视线集中在了猫砂容易暴露之处。
——不对。
仔细想来,这些事件内在的因果联系不该是从菅泽杀人开始的。倘使菅泽杀人后直接被捕,事务次长就没有了如惊弓之鸟一般自杀的理由,而警视厅也绝不至于慌乱到发生信息泄露的失误,后续事件更不会酝酿得如此之快。将菅泽杀人事件比作诱因来看,一切的起源,反而是在于菅泽的逃亡——身为公明党一员,了解事件真相、又有着截然相反的利益相关的菅泽。
菅泽。
他无声地蠕动嘴唇,重复着这个姓氏。专题报道上的形象逐渐清晰,那被模糊处理的五官锐利而英俊,与时常出现在新闻报道里的形象有着超越年龄的微妙相似。菅泽神情冷淡,望着青彦的样子,好像从世界的过去看向他人的未来,又像是从他人的现在看向自己的过去。他的手掌抚在青彦发顶,温暖而亲昵。
菅泽说,他见过那样的野鸭:自己觅食,累一点也没关系,笨一点也没关系,不需要利益交换也能生活下去的野鸭。
晚饭是茶泡饭和烤鱼。
深山之中天黑得早,就算下午五点就开始用晚饭,也必须使用灯光照明。径云寺的餐厅位于厨房边一块陈旧的榻榻米区域,并不明亮的灯光之下,两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晦涩。青彦咽下最后一汤匙的泡饭,自觉地收拾好餐具,将双手并拢伸向菅泽。在重新被浴衣腰带捆缚住的时候,青彦忽然开口唤道:“菅泽先生。”
菅泽没有答话。他低着头,沉默地将方结的第二个绳结锁紧。
“或许是我观察力不够好……菅泽先生的年纪,对于菅泽国义的身份来说,未免也太年轻了。”青彦说着,视线落在菅泽的侧脸。对方仍然保持着沉默,他那些修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