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含章宫前的华清桥畔徘徊了半晌,终是不能随意扣动门扉,只能不甘心地往宁辉殿走,想要另寻法子传递消息。
转过寂静的长廊,秦恒瞧见花墙的假山石旁边,一丛怒放的木芙蓉前头,一位丽人正背对着自己赏花。
她头戴兜帽,身披石青色小朵攒枝金线梅花斗篷,下头露出藏蓝色宝相花杭绸束裙的一角,风姿如此绰约,不是温婉又是哪个?
秦恒四顾一望,温婉身边只有一个随行的宫女。低垂着双目,怀里抱着个天青色梅瓶花觚,隔着几步的距离,端正地立在泥金小道上。
依稀猜到是等自己的意思,柔柔的笑意在秦恒心间一波一波荡开,像是最温柔的涟漪,又像是最和煦的暖风,吹皱一池春水,那笑意渐渐变得亮若星辰。
秦恒紧走了几步,隔着温婉几步的距离便堪堪立住了身形,只怕她守着外人不自在,只是低沉而轻柔地唤了一声:“端仪郡主”。
温婉回过头来浅浅一笑,招手唤那宫人过来。将手里折下的几枝木芙蓉插进花斛,又吩咐了几句什么话,那宫人便曲膝行礼告退,自始至终目不斜视。
瞧着宫人走远,温婉这才折向秦恒身边,曲膝向他行了一礼。
两人如今已然十分默契,秦恒自然而然走到她的旁边,温声说道:“国书已然递上,我的心意已然坦陈。陛下没有即时应承,只说要等到太后千秋圣诞之后再议,大约是要亲口问问你的意思。”
温婉面上一红,似点点朝霞纷飞,带着异样的温柔,片刻间便又恢复了坦然。她低低应道:“这也是陛下仁义,不光顾忌我,更顾忌着我义母的意思。”
与楚朝晖的那一段渊源,温婉并不曾向秦恒细说。牵涉到苏暮寒与自己身世的部分,如今更是无法提及。唯有期待来日到了建安,与秦恒并肩向秦怀宣战,再将过往的一切尽数呈现在他眼前。
瞧着秦恒醇醇如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投下如许的缱绻,温婉又是陶醉又是心酸,无时无刻不为他沉醉。
清秋的风拂过温婉的发丝,有淡淡的馨香擦过秦恒的鼻端。幸福与酸楚同时交织的滋味,浓浓弥漫在两个人心间,有些话当真只能意会,实在无须言传。
温婉郑重抬起头来,直视着秦恒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会遵从内心的决定,走自己想走的道路,便是陛下不寻我,我也会去面圣。还有,我义母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些年实在是把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疼惜,她那里自然由我去说,免得以为陛下乱点…乱点…”。
纵然两世为人,面对着前世与今生的挚爱,“乱点鸳鸯谱”几字,温婉挂到了舌边,到底不好意思亲口说出。
显见的一抹小儿女姿态,在温婉身上格外娴静动人。秦恒仿佛听到最美的声音。他不忍打趣,而是温柔又认真地微笑道:“陛下睿智,自然会晓得佳偶天成。婉婉,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在乎眼前这几天,我敬待佳音便是。”
温婉轻轻咬着嘴唇,踟蹰了片刻,只低低道了一个“好”字,方才褪去的一抹红霞又渐渐升起。
如春天里最匀净的那一枝桃花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