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频频点头,望着三人退出寝宫,唇边笑意不减,眼神却是更加深湛无底。她扭头问白嬷嬷道:“白芷,我这一把年纪,手里头真有金山银山可漏不成?”
触动方才的怪异,白嬷嬷心脏霎时漏了半拍。她替皇太后轻轻捶着肩膀,笑得有些敷衍:“世子逗太后娘娘开心,随口一说。照奴婢来看,太后娘娘手里何止有着金山银山,西霞这万里河山,还要仰仗您坐镇呢。”
“老了老了,这万里河山已然是慕容与瑶光的天下,我便不跟着搀和了,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许再说”,收了唇间的笑意,皇太后陡然间添了些萧瑟,手里握着的茶盏重重拍在几案上,发出一声浓重的叹息。
明明是责备自己的话,白嬷嬷却从中没有听出丝毫怪罪的意思,反而是皇太后郁郁生闷,更多的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不甘。
服侍了眼前这位多年,熟稔的像是自己的左右手。便是背对着皇太后,白嬷嬷也能感受到对方那丰神凛冽的目光,尤如寒芒般夺目,遥遥望向乾清宫和凤鸾殿的方向。
纵然皇太后不说,白嬷嬷依然敏感地查觉了她对帝后两人的强烈不满。
莫非皇太后身体痊愈,不舍得从前手中的大权旁落,才暗自生了腹诽?
白嬷嬷在皇太后面前说话素来直率,觉得自己揣摩对了皇太后的意思,手下力度不减,话语与往日一般从容,却添了挑拨的成份:“奴婢谨遵吩咐,以后不会乱嚼舌根,也叫太后娘娘耳边清静清静,只是这心里总有几分不值。”
皇太后翻身往榻上躺去,显然不愿再言,只随口吩咐白嬷嬷道:“什么值不值的,再过些年还不全是一抔黄土,我便乐得提前躲清闲吧。早早把骨牌寻出来,往昔不待见的东西,大约以后就指着它消磨日子了。”
白嬷嬷嘴上应着,替皇太后放了幔帐,又陪在一旁,直待皇太后发出均匀的鼾声,才悄悄往外退去。
卧榻之上,皇太后绵长均匀的鼾声依旧如故,目光却倏地张开,精锐如电般盯在白嬷嬷微微佝偻的脊背上,心里发出无声的叹息。
一同经历过战火与流离,却不能一同经历富贵。到了某些时候,再亲厚的主仆也要分道扬镳。就好比,先帝打下江山容易,她替他守江山真得艰难。
苏暮寒随着母亲出来,却并未往含章宫去,而是借着替慕容薇送生辰礼,与母亲在甬道上分手,去璨薇宫寻慕容薇说话。
璨薇宫内刚撤下午膳的炕桌,慕容薇素有午后一杯茶的习惯,正由璎珞服侍着漱口,红豆已然泡上新制的凉茶,小心搁在炕桌上。
闻得小宫女进来通报,安国王府世子在外头求见,慕容薇心内便微微冷笑。
消息经由流苏之口传出,到苏暮寒耐不住性子入宫,不过用了两天时间。看来这宫内宫外传递消息的渠道日臻成熟,已然不是一日两日之功。
自打那日晚间与流苏说了那一席话,流苏自谓又得了慕容薇的青睐。
闻得苏暮寒求见,流苏一双美眸忽闪间望向慕容薇,偏添了几分促狭的笑意。矫揉做作的姿态比戏子更甚,慕容薇强忍厌恶才没将手里的茶水泼到她的脸上。
自往榻上坐了,慕容薇染了淡粉色蔻丹的玉手拨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