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晖绕了一周,见林林总总都是些书,却未发觉丈夫所说的军国机密又在哪里,只吩咐辛侧妃道:“你先瞅瞅书案里的东西,要不要拿去晾晒,可有虫蚁?若是有什么书信文件,便都锁在匣子里,不要乱动将军的东西。”
辛侧妃诺诺连声,便先从书案的各个抽屉、格断查起,除却些普通文书,并无什么要紧之物,一一拿给楚朝晖过了目,依旧好好锁回匣子里。
回望那四壁满满当当的藏书,楚朝晖哪有心思从头翻捡,尽数推给辛侧妃,要她仔细清点,自己便往书斋内室里头走。
室内开了几扇天窗通风,又有管家每日领着小厮打扫,自然没有虫蚁。辛侧妃整理着架子上一排一排的书籍,触动从前的往事,万箭攒心一般难过。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虽不曾眷顾于她,打从早先宫里头初见时,她却管不住自己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那个高大又轩昂的身影。
辛侧妃房里藏有一件斗篷,原是苏睿曾经披在身上。
经年之前,她逢了休沐出宫,因是贪玩误了时辰,回来又遇上了大雨。
宫门口淋得落汤鸡一般,偏还要等着侍卫们仔细核对令牌,辛侧妃记得当时自己一直在瑟瑟发抖,牙齿打着冷战。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斗篷甩在自己身上,替她挡住了淅淅沥沥的冬雨,还有刺骨的寒冷。领头的将军威严的声音传过雨雾,清晰地落入自己耳中:“若再晚半个时辰,宫门便要下匙,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如何自处?以后再不可这么晚归宫。”
是从那时起,自己便将一世的芳心暗系了么?辛侧妃自己也想不明白。只记得那几年,自己心里埋着甜蜜的秘密,却只能自怨自艾。
藏着他的斗篷,远远望着他伟岸的身形。瞧着他的官职越做越大,瞧着他尚了公主,又有了儿子。
本以为两人之间便唯有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只能默默守望那遥不可及的梦想。谁料想,先帝弥留之即,太后娘娘竟然将自己赐给了他。
那一夜,辛侧妃与杜侧妃相顾无言,面对着从宫婢到侧妃的转变,命运这么大的改变,都流下了泪水。
杜侧妃一直在流泪。她不甘心,打从入宫的那天起,她便一直在攒钱,一直盼着满了二十五岁,能放出宫去,看看外头的情形。
杜侧妃说:与其贪恋公主府的富贵,不如像飞鸟般自由来得更为重要。
辛侧妃则不同,同样忍不住眼中珠泪连连,只有她自己晓得,她挂在腮边腥咸的泪水,全是因为激动与喜悦。
坐在四乘小轿里从公主府的侧门抬进去,辛侧妃满怀憧憬,紧紧怀抱着当初他扔给她的那件斗篷。
少女怀春的心情,那样纯洁又那样美好。辛侧妃无意争宠,愿意为他做最贤良温柔的女子。她打算将斗篷亲手还给梦绕混牵的良人,再亲口问一问他,还记不记得当日被雨水浇透、差点误了入宫时辰的女子。
已然记不清自己的梦境是在哪一天变得粉碎。
斗篷依旧珍藏在自己的箱笼,那个将它扔在自己身上的人却始终不曾眷顾。曾经以为两人相守的甜蜜,终归化做了一人相思的悲苦。
斯人离去,她的守望依旧还在。
置身在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