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柔柔向流苏道谢,将冰碗顺势朝流苏面前一推,又朝慕容薇露出歉然的笑意:“本不该劳动流苏姑娘跑这一趟,我不敢多食凉性东西。方才已饮了两杯凉茶,这冰碗断然不敢再用。不如便赏与流苏姑娘,酬她这一趟的辛劳吧。”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当是听了方才梅花酪的故事,温婉才变得如此小心翼翼。流苏不敢祸害自己,不代表不敢祸害别人。对温婉的仔细,慕容薇深以为然,便含笑向流苏一指,道:“还不谢过温尚仪,拿去享用吧。”
流苏拼力拽着手上碧绿的丝帕,才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日甜无二致:“奴婢谢公主、谢尚仪赏赐”。
再端起那盏冰碗恭敬地退后,流苏恨不得将连碗一起扔出去。
多可惜啊,那芒果碎肉、大粒樱桃,还有自酿的酸奶,都是她的最爱。往年时常沾慕容薇的光随着一起享用,今年公主不提这一茬,她连个影子都没尝到。
上好的东西,瞧着便食指大动,坏就坏在自己小人之心,往那上面洒了浮土。
公主赐不可辞,流苏可不敢公然将东西倒掉,还要故做喜滋滋地捧回自己房内。眼瞅着旁人不备,流苏将那香甜四溢的碎芒果肉都泼在自己房前花枝下的腐土里,又拿落叶盖了盖,才将空空的水晶盏交回小厨房去。
果真向罗嬷嬷讨了一包凉茶,温婉说完了话便款款起身告辞。慕容薇送至宫门口,握一握她的手,又嘱咐道:“明日若是回安国王府,便代我向姨母与表哥问好。”
场面上的事依旧要做,温婉淡笑应下,告辞出去。
夏日天长,老太君是上了年纪的人,怕中暑气不爱走动,便时常遣了侯爷夫人沈氏携夏兰馨与儿媳胡氏入宫向皇太后问安。
待出了寿康宫,沈氏领着胡氏去看望有孕的孟昭仪,夏兰馨只说慕容薇相邀,又来了璨薇宫中。
已然是璨薇宫的贵客,每次夏兰馨过来,慕容薇都吩咐好生招待,流苏自然极有眼色地小心应对。
流苏踩低捧高的性子不改,捧上了四色精致的茶点与水果,又向夏兰馨曲膝行礼,嘴上如抹了蜜糖一般:“如今天气热,奴婢斗胆问一回,郡主是依旧喝大红袍,还是尝尝公主这里新制的凉茶?”
五月里罗嬷嬷制的凉茶生津止渴,夏兰馨一向知道惯例,便向流苏笑道:“还是你这丫头有眼劲,今日确实不想饮酷酷的大红袍,太阳底下走得出汗。先擦把脸,再来碗消暑的凉茶。”
流苏含笑应着,手脚麻利地先打发人取来新碚的井水,盛在海蓝色缠枝花卉纹瓷盆中,兑了些百合香露端上来。又亲手拧了帕子,侍奉夏兰馨擦脸。
夏兰馨净了面,熟稔地走到慕容薇妆台前,自从上面选个兑了珍珠粉的茉莉香膏匀面,随手将盛香膏的粉釉彩绘扁方瓷盒扔到流苏手上。
流苏殷勤地接着,又小心地放回慕容薇妆台之上。正预备侍候二人的茶水,一转眼,见璎珞已泡了凉茶奉到慕容薇面前的炕桌上,正笑盈盈拿着托盘立在一旁,偏着头听慕容薇的吩咐。
璨薇宫向来有不成文的规矩,主子面前露脸跑腿的差事,流苏理所当然地包揽,连璎珞都越不过她去。这一段时间来,璎珞却时时抢她的风头,到有多半功夫是替了自己在慕容薇跟前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