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1 / 1)

“没什么,又受了这位昙秀大师的一番教诲。”吴震笑道,“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真高僧,还是假高僧,嘿!”

“走罢!我还要连夜赶回灵泉池,你去不去?”苏连道。吴震摇了摇头,道:“你多加小心便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让我见一回李谅。”

“你自去见便是,我已经吩咐过了。”苏连道,“为何一定要见他?现在李谅就跟得了瘟疫的人一般,人人避之不及,偏你还要去见!”

吴震凝望前方,道:“趁着没死,必得见上一见。你放心,我自会谨慎行事。”

他勒住马缰回头,远远地见着昙秀白衣飘飘,仍站在那石窟之前,也不知是不是在目送他二人走远。吴震喃喃地道:“一切诸世间,生者皆归死。寿命虽无量,要必当有尽。夫盛必有衰,合会有别离。”

苏连听见,便道:“你怎么也念上了?”

“一时感慨而已。”吴震笑道,“也不知你跟我哪一日会别离,或是哪一日你死?哪一日我死?”

苏连沉默不答,也回过头去。只见着火光冲天,耳边听得梵音渐明,知道昙曜大师法身已被火化,叹了一声,纵马而去。

本章知识点1

婆薮仙和鹿头梵志:昙秀和吴震最后在武周山石窟寺谈论的婆薮仙和鹿头梵志,如今云冈石窟仍然能够看到,保存得相当好。位于第九窟,二浮雕在明窗两侧相对。该窟与第十窟为双窟,一般认为是王遇所造(对,就是《菩提心》里面的王遇),极尽工丽,是云冈石窟辉煌的最高峰。不过,普遍推定此窟修建时间为云冈第二期,也就是说在《菩提心》的年代(承明元年),这个窟还没修好呢。当然,对于小说,艺术真实就够了,我这不是在做学术论文。

本章知识点2

从佛道意识形态之争走向全面改革:北魏皇帝对华夏正统始终不变的追求——从《菩提心》到《九宫变》,我真的不是在写个宫斗剧。

这个论题足够写一本专著,在这里也没有足够的篇幅来展开论述。概括地讲,开国道武帝虽然提出了“改王易政”的主张,但他和其子明元帝都是比较迷信阴阳图谶和方术的(不能跟道教等同,还是十六国的余风),而到了太武帝时代,开始有意识地试图以佛教或者道教意识形态治国,但是均告失败,而且因为这位结束了数百年来北地乱象的皇帝实在“有魄力”,搞出了灭佛之祸。此后的文成帝大力兴佛,献文帝时已经呈现了不良后果,于是开始进行限制。而到了孝文时代,一度曾在北魏成为国教的天师道(即寇谦之所改良之天师道)式微,连在平城的大道坛都被孝文帝下诏拆除。孝文帝对于宗教的控制也达到了北魏一朝的最高峰,其严厉程度决不下于太武帝。孝文帝确实精通佛理、礼敬高僧,但决不能跟他本人崇佛或者是兴佛划上等号——哪怕少林寺也是他下诏修的。

以论文节选简要说明这个过程。

到了太武帝时期,太武帝开始提出更明确的主张了,不论是向北凉求昙无谶还是拜天师道寇谦之为天师,实则上都是意图通过宗教来进行意识形态的控制(北凉借助昙无谶之类的高僧来发展佛教巩固政权的作法甚至一直延续到了北凉被灭后残存的高昌凉国政权)。太武帝下令灭佛的诏书与数十年后孝文帝的诏书如出一辙,禁止各种咒术、异术、星占,阴阳图谶一律毁之,要求正本清源,一齐政化。不过孝文帝比太武帝还要不留余地,太武帝只令不得私藏,孝文帝的诏令却是公藏私藏一律以大辟诛。太武帝尝试了以佛教和道教来操控国家的意识形态,前者以灭佛告终,后者以国史之祸(崔浩族诛)与鲜卑旧贵族势力妥协而告终,两者皆告失败,因为那时候的北魏并不真正具备高度汉化的背景,冒险突进的结果只能如此。

太武帝之后,文成帝、献文帝两朝皆大力发展佛教,并推崇黄老之学,云冈石窟的开凿就是标志。虽然崇佛带来的负面效应也是明显的,但这个意识形态改变的过程终究是在迅速发展,文成帝—献文帝期间基本上没有进行太多汉化方面的实质性改革,从云冈石窟的供养人画像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包括石窟本生故事壁画都有大量的胡化人物。但整个北朝社会(因北魏前中期实行宗主督护制,北魏实际控制的是京畿地区,本文讨论也界定这个范围,在其外的范围实则汉化是不明显的)对于汉化的准备已经基本完成,孝文帝登基后才能实施一系列措施逐步推进汉化,在行均田制的前提下,以三长制代替宗主督护制,终于实现对北方地区的真正控制,然后进行服饰、语言、礼仪等全方面汉化,迁都洛阳。拓跋鲜卑自太祖拓跋珪建国之初所建的路线终于在孝文帝时代走到了一个巨大的节点,既是汉化的极致,也是分裂的另一个开始。

上文里面的“汉化”是一个不确切的说法,说“改革”比较好。但是约定俗成,暂且就这么说了。在之前的小课堂里面,提到过北魏的后宫嫔妃品秩改革是以孝文改制为分界线的。孝文后宫嫔妃品秩循周礼,没什么可特别说的,但是那个“礼”字,代表的不是礼仪礼节,而是中国古代一个非常庞大而复杂的系统,是礼制,直接与其相连的就是“法”,即法系。不是平时古装剧说句“按周礼”或者“按汉礼”那回事。

总体来说,学术界相对主流的观点(只是相对,这个论题太大太复杂):南北朝时期,南朝以宗权为中心,盛行新礼即《仪礼》。北朝(包括十六国时期)以君权为中心,孝文帝推行古礼即《周礼》,以此为纲再针对北魏实际情况进行改良。

事实上我们常说的孝文帝改革,礼制改革才是他着力的主干部分,均田制三长制班禄制都是在为此作准备,是一个系统的大工程。结果从长远来看是成功的,不因北魏的分裂而消亡,孝文帝在礼制改革上搭起的这个框架,礼法合一,最终为其后的北朝和隋唐所承袭和发展,中华法系基本奠定。而南系从魏晋至隋断,终告消亡。

所以真的别把什么“孝文推崇汉族文化所以推行汉化”或者“冯太后是汉人所以极力推行汉化”当真,百科害人啊。孝文帝改革本质上是在维护皇权,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迁都洛阳的终极目标还是为了统一南北。

在《菩提心》里面,我们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以上论文节选里面所提到的大兴佛教的负面效应,那么接下来,从《九宫变》开始,改革之路也是必须进行的了。孝文帝改革其实是件迫在眉睫的事,拿我们现在的话来说,旧的生产关系已经不适合目前的生产力发展了,再不改革,北魏一样的会分裂。《菩提心》中的高车谋乱案是根据延兴年间高车并起、力图摆脱北魏控制返回漠北的历史事实敷衍出来的。高车向来是北魏政府的心病,六镇属于无法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最终六镇起乱加速了北魏分裂的进程,《九宫变》里面有很多关于这论题的情节。

第九部 九宫变

简介

文帝爱女景风公主的驸马尉端在灵岩石窟被杀,虽查出与北镇高车叛乱有关,真凶依然扑朔迷离。尉端丧礼之际,其父渔阳公尉眷又被灭口。屯兵漠南的陇西王正全力平高车叛逃,九宫会众坞壁竟联同秦益二州氐羌起兵,一时间朝局震荡。向来与大魏为敌的柔然却遣使通好,再次提出求亲。景风坚持远嫁柔然以安边境之乱,文帝见景风志坚,只得允准。裴明淮茫然之极,却又不知如何阻止,只得在白楼上远眺,任景风离去……

——一年前。

平城宫,东宫。

苏连一路跟着文帝,只奇怪文帝这日怎会有心情来到这处。自前朝景穆太子死在东宫之后,便成禁地,再无人居住。如今的太子住在北宫,本是离宫,终究规模不够,后来朝文帝讨了当年平原王的宅第,却也早是荒坟野地,至今都还在修葺。

这时本是春天,宫中百花盛放,可一走到这东宫,仿佛突然便变了冬天。树虽不见着发芽,却也没死,只是一眼望去便知全然废殿,冷清寂灭。哪怕是有宫人来来回回地打扫,也是一样。

苏连见文帝神色恍惚,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低声道:“如今太子住在北宫,这东宫……是早已无人的了。”

文帝淡淡一笑,道:“父亲当年在的时候,倒是人多得很。”

苏连垂头道:“陛下即位之后,便追封了景穆太子为恭宗,配飨太庙。”

这时数只鸽子飞进殿来,有白有青。一只青色鸽子停在文帝手上,文帝眼神更是恍惚,也不知看到哪里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鸽子展翅飞走,文帝才缓缓地对苏连道:“你去邺都一趟,把慕容白曜带回来。

苏连有些犹豫,道:“慕容白曜旧部众多,听说在邺都牢中,劫狱的不断。从邺都过来怕路上又要生是非,陛下,照阿苏看,不如……”

文帝道:“能有什么是非?你多带些人便是。”

听文帝如此说,苏连不敢再多说,只道:“是。”

文帝又问道:“你最近见过奚武么?”

苏连不提防文帝问到此,忙躬身答道:“见过几次,他年纪大了,身子不大好,需得好好将养。”文帝嗯了一声,道:“你也大了,什么都办得来了,也不必他再费心了。朕会给他进爵,以后颐养天年便好。”

苏连忙道:“谢陛下!”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告。”取了一封书信呈上,道,“这是定州林刺史的密奏。

文帝“哦”了一声,道:“尹年?定州一向好好的,他有什么密奏的?”接了过来,苏连笑道:“听说林刺史的堂妹人才出众,想提亲的都快踏破门槛了。”

文帝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林常侍是没福看到他林家的人今后如何了。若是真好,朕就寻个好的赐婚吧。”

苏连道:“林常侍是没福,陛下恩旨让他当定州刺史,去了没一年就过世了。只不过陛下是该给的恩典都给了。”

“他一直身子不好,早就有回乡之念。在宫里留那么久,全是为了……”文帝说到此处,突然顿住。苏连只见文帝脸色大变,连拿信纸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苏连几乎从未见过文帝如此,大惊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文帝摇了摇头,将信收了起来,道:“传林尹年即刻进京,你派人亲自护送。”

见苏连一脸疑惑,文帝微微一笑,面色已如常,道:“不用问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朕是懒怠讲了。”说罢拾阶而上,走到殿内的一张长案之后,道:“你可认得那是何物?”

苏连只见一大石搁在案上,青质白章,看起来是天然之物,上面却有图案文字。苏连见第一句便是“太平天王继世主治”,心中已明究竟,却不知文帝何意,不敢多言。

文帝笑道:“天降祥瑞之兆!一共有五块,有的写的是烈祖道武皇帝的事,有的写的是……”一顿又笑道,“朕也真是,怎的还跟你说这个?或者别的人不清楚,你阿苏难道还不清楚吗?主意固然是寇天师的,那些话,一看就是崔浩写的。”

苏连听到崔浩二字变色,不敢答言。却终究抵不过好奇心,问道:“陛下,不是说有一块画有一人携一小童,便是太宗带着景穆太子么?怎么这里只有一块?”

文帝道:“你说那一块啊。那一块已经没有了。父亲临死的时候,将那块给毁掉了。”游目四顾,道,“就是在这东宫里面。先帝先是将父亲关在东宫,然后将东宫诸人铲除殆尽,再把父亲……”

苏连哪承想问出这个答案,只低头不敢说话。文帝道:“不妨事,你有话只管说。”

“想必景穆太子临终的时候,是恨极了先帝,对不对,陛下?”苏连低声道,“恨到大约都不愿意再看到父亲一眼,对不对?”

文帝一笑,道:“可是,这个父亲却是真疼过他的,是不顾一切地要把这个天下给他。杀兄弟,杀重臣,为的都是要传位给他。你祖父进言太宗施以太子监国之制,先帝是顺利登基了。先帝也依此而行,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皇位顺顺当当传给儿子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终……”

苏连不敢接话,也实在接不了话。只听文帝又道:“先帝忙于征战,他有儿子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当晚就宣了宗室诸王进宫,一是为庆贺,二是为明示诸王,这皇位,是一定要传给长子的,绝不会管从前那什么兄终弟及之制。这个长子实在是他心肝宝贝,怎么都料不到后来会到那地步。朕真是怕呀,怕自己跟儿子也会到这种水火不容的境地……”

“太子想必是不会的。”苏连道,“太子不是那样人。”

文帝道:“景穆太子又何尝是会起心弑父的人!先帝自己也决不会想到,会亲手把自己爱子杀了吧?”

苏连道:“容臣说句不该说的话。先帝既然最后还是默许陛下您皇孙的位置,那末他对景穆太子还是有愧的。”

“那得多感谢姊姊。”文帝道,“若没她,就决不会有朕。所以对朕而言,再怎么待她也是不够。太宗那时华阴公主的例,远远不够!”

苏连笑道:“所以陛下最疼公子么?”

文帝淡淡一笑,道:“不说这些旧话了。你这就去邺都,传朕的旨意,封明淮为东道大使,加使持节,即便是斩刺史或是镇都大将,也不必先回禀了。”

苏连一楞,问道:“陛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文帝眼望远处,缓缓地道:“头一桩事,先帝虽一统北地,但宗主督护未废,一转眼也就数十年了。以前是顾不上,暂且放任,但也不能这样没个头地拖下去。九宫会已有些年头了,这件事该解决了,那些不肯听命的甚么坞主宗主的,教明淮他自己着意些。”

苏连听文帝如此说,陪笑道:“陛下,公子哪里是不上心,他……”

“你别替他解释了,我还不知道他了?该上心的不上,不该多心的倒成天想得多。”文帝打断他道,“第二桩事,天象异变之日将至,孔周三剑定然也会再现世。只要见到,无论在何人手中,教他着力追查。跟着这条线,就一定能找到那个人,那处……”

文帝说到此处,却不说下去了。苏连也不敢再多话,只等着文帝继续说下去。文帝出神了良久,方又道:“你走之前,去内藏曹把赤霄剑取出来,带去给淮儿,就说是朕赐的。”

苏连一怔,道:“赤霄?”不敢多言,只垂首道,“是,阿苏遵旨。”

见文帝再无话,苏连便悄悄退下。文帝抬头,只见十数只鸽子绕殿而飞,有青有白。文帝喃喃地道:“我等了多少年了?十年?……”

邺都,景穆寺。

这佛寺十分气派,红墙边上高高的都是木槿花树,风一吹花瓣便纷纷飘落。清都长公主与皇后相偕朝正殿走去,住持法祐在旁相随。韩陵忳率众禁卫随同,白芷与秋兰携众女官也跟在后面。众僧人隔得远远地站在那处,低首合掌,十分恭谨。

皇后对法祐道:“有一阵子没来了,大师可还好?”

法祐忙躬身合掌,道:“多谢皇后,一切都好。蒙皇后和长公主殿下挂怀,景穆寺重新修葺,也差不多了。上一次,还是景穆太子……不,是恭宗主持……是我失言了,皇后恕罪,公主恕罪。”

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颇有伤感之意。清都长公主道:“如今陛下重尚佛法,这各处的香火,比起从前更多了些。”

法祐忙道:“正是,这些年天下太平,万物安宁,全赖陛下宽仁了。”

皇后笑道:“住持这话说得好。”

这时正经过前殿,皇后左右一看,见四面佛像颜色鲜明,便问道:“这些都重塑过?”

法祐回道:“是,皇后殿下。”

清都长公主笑道:“我让吕谯来重新修缮那地下佛堂,供奉玄高大师舍利子,可都好了?玄高大师是景穆太子的师傅,又是人人景仰的高僧,拖到今日,已是不敬得很了。”

法祐转向清都长公主,道:“是,吕公子每日都亲自盯着,他也正在赶制盛舍利子的宝函,这几日间便可全部完工。”

清都长公主点头,道:“吕谯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皇后嗔道:“姊姊,你把吕谯打发到邺都来,我的灵丘温泉宫怎么办?我梳妆的那套物事,可得他亲自动手。”

清都长公主拉了皇后,笑道:“不就几日的光景?难不成你要他帮你去抬砖添瓦?法祐大师不是说了,这几日间便好,马上就让吕谯回去。”

法祐陪笑道:“是,最多两三日,耽搁皇后了。”

皇后笑道:“我说着玩儿的,大师言重了。等我要住的时候,法祐大师可得来替我祈福啊。”

法祐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清都长公主忽似记起了什么,道:“我记得,你寺中有位高僧,后来投了昙曜门下,如今那名气比你还大了?”

法祐听清都长公主如此说,满脸是笑,十分得意。“正是,正是,他名唤昙秀,难为公主知道。对啦,昙秀跟裴三公子是好朋友,两个人常在一起讲论佛经呢。”

清都长公主点点头,道:“那到时候温泉宫建好,便请他来。”

法祐喜道:“多谢公主!”

皇后若有所思地道:“我恍惚是记得淮儿有这么个朋友,听说一手丹青妙极,我倒也想见见。不过,我没记错的话,淮儿那朋友的师傅是玄高大师呀?我当时就在想,玄高大师圆寂得早,可那位昙秀大师好像比淮儿也大不了两岁呀?”

法祐微微一怔,道:“皇后殿下好记性。是,昙秀只是玄高大师记名的弟子,其实压根都不曾见过面。只是,唉,为了避免些麻烦,那时对人都只说是被玄高大师收养的弟子,不知父母。这诳语不得不打啊!后来虽说没什么了,但话已出口,也只得一直说下去了。至于年纪不年纪的,咱们既为僧人,也不必多去管了。”

皇后奇道:“麻烦?”

法祐涩然一笑,道:“还是因为景穆太子的事。”

清都长公主问道:“难不成是当年东宫里面的人?”

法祐点头道:“正是。”又低头道,“虽说时过境迁,但……但,唉!总归是欺君之罪,还望公主饶恕。那时东宫里面凡景穆太子近臣皆连坐族诛,能留下个孩子,我们自然是竭力照应的。”

清都长公主默然,半日道:“既是如此,那多照应些也是应当的。倒也没什么恕不恕罪的,景穆太子当年不也违了先帝的意思,拖延下诏,私放僧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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