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俊检视了一圈,程奇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着魏子纪说:“这里环境不错,我看这半个月就住这里吧!”听程奇这么说,魏子纪便走上前跟客栈掌柜说:“这里的厢房我们都包了,大概要半个月的时间。白天我们有事应该也都不在,晚上没事的话别让人来打扰,只要一个固定的伙计来送饭菜就行了。这里是订金,够吗?”“够了够了。”看到黄澄澄闪亮着的大元宝,老板不禁眉开眼笑的。“那么几位客倌就坐在这好好休息吧,我会吩咐下去不要打扰各位的。”就在这时,客房的门打开了,一个衣服破破烂烂身上满是尘灰,低着头看起来有点畏畏缩缩的小伙计走了进来,手上端着茶水。两人对看了一眼,正想着怎么会是个脏兮兮的小鬼送水进来时,一脸嫌恶样的掌柜已经先开口了:“小哑巴,怎么是你?送茶水不是你的工作啊!去去去,把茶水放好就快回去厨房,浑身脏兮兮的吓走了客人怎么办?”点点头,小哑巴抬起头,准备要将茶水端进房里时,也就在同时,看到了房里站的两人的容貌,身子一震“哐啷”!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滚烫的茶水洒满了一地,也洒到了小哑巴的脚上,可是他浑然不觉地像失了神一样地站在原地。直到掌柜的怒吼声响起!“你在做什么!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把地上收拾收拾愣在那干什么!”这个死哑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万一吓跑他的金主他就有得瞧了!&ap20320牢匚亓艘徽螅?瓢筒呕呕耪耪诺厍謇碜诺厣系牟芯帧?br /&apgt看着他的样子,魏子纪于心不忍,便走上前制止他。“别用手收拾,你的手都流血了。这些不急,你的脚烫伤了,先去敷药吧,这些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听到他的声音,小哑巴身体又是一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就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掌柜才指示他:“连端个茶水都会出错,下去下去!客倌们都不要你收拾了。各位客倌们请见谅了,这个小哑巴啊,做什么事都慢一拍。”“我们没事,掌柜的,你就别骂他了。”程奇也开口帮他说话了。“他个子这么瘦弱,还让他端这么大个茶壶进来,端不稳也是难免的事了。你别忙了,反正我们等会就要出去了,晚点才会回来,茶水就不用再送了。”“是是是,那等各位客倌们回来需要时再吩咐一声。”掌柜一边鞠躬一边粗鲁地就拉着小哑巴出去了。看了小哑巴一眼,魏子纪心中突然浮上一股熟悉感。不过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说:“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去和大师兄和三师兄他们会合了。”“嗯。”程奇点点头,两人便离开了客栈。之后几天,与尹承光会合的他们,每天都忙着办师父要他们调查的事,回到客栈之后也都是三更半夜,早上又都是早早就出门,而他们两人也都没有再想起过小哑巴的事。这天,当他们办完了事回到客栈时,已是子时了。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后,魏子纪因为生理需求来到了柴房边的茅房。解完手后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柴房的灯还亮着,而且还有说话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柴房?”好奇心的驱使下,魏子纪凑到了柴房的窗子边,向里望去。只见那天见过的小哑巴一人默默地劈着柴,旁边还有另一人看起来很着急似的绕着他打转。“小哑巴,让我帮你吧?你就算今晚整夜不睡也不可能在明天早上前劈完这整间的柴啊!更何况你已经几晚都没睡了,这样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你脚上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呢!”摇摇头,小哑巴很坚持地不肯让出手上的斧头。“哎呀!你就是这死德性,别固执了,这样下去你明天早上又要被掌柜教训了。”只见那个人苦口婆心地想要劝小哑巴让他帮忙,小哑巴硬是不肯。魏子纪只听了几句对话就大概猜出是发生什么事,看着小哑巴固执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魏子纪想起了那个老是倔强得让他摇头的人心里一阵翻腾,魏子纪推开了柴房的门。里面的伙计和小哑巴都被突然进来的魏子纪吓了一大跳!见到是魏子纪,小哑巴又是一震。他这么晚来这做什么?认出是包下东边厢房的客倌,伙计连忙走上去:“客倌,您这么晚还不歇息有什么事吗?要小的帮您拿什么吗?”“不用了,我没什么事,我是经过,见你们还没休息才进来的。你是那天帮我们端茶水的那个移讦吧?”以为他是要来算帐的伙计,吓得连忙打揖:“那天本来该是我送茶水的,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小哑巴才帮我忙的,他平常都是在厨房帮忙的,所以一时不惯才会打翻茶水,掌柜也教训过他了,客倌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再跟他计较了。”“谁说我要跟他计较了?你误会了。”魏子纪皱起眉头。“他有没有别的名字?小哑巴小哑巴的,怪难听的。”“没有了。他自从来到这后,因为不会讲话、也不会写字,所以我们都管他叫小哑巴了。”“这样啊”魏子纪沉思了一会。“你说掌柜教训他了?”aaaa“这”伙计的神色看起来有点为难。“你尽管说吧,我不会去跟你们掌柜的说的。”“这样我就说了”“唔!”小哑巴突然拉住他的手,猛摇头。看到他的动作,魏子纪突然又想起尹承平,这下他更下定决心要插手管这件事。“你说没关系。”“这”伙计看向小哑巴,为难了好一会后,觉得眼前的客倌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不理小哑巴拼命向他摇头,他说:“就小哑巴那天打翻茶水后,掌柜很生气,其实掌柜本来就不喜欢小哑巴,老是挑他毛病,那天更是让他有了借口。打了小哑巴一顿后,就罚他三天不准吃饭,而且在明天早上以前还要劈完这整间屋子的柴”魏子纪边听,眉头是愈皱愈紧。“你三天没吃饭了?”小哑巴似乎不敢完全抬起头看魏子纪,半低着头对着魏子纪摇摇手。“他是说他不饿。”无奈地替他解释。他们也相处两年多了,小哑巴在想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不饿!”难怪他会觉得熟悉,这个小哑巴真是跟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倔!魏子纪正气着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脚上的伤:“这该不会是你那天的烫伤吧?”伤口没有好好处理,都已经溃烂了。见他唯唯诺诺地点了个头,魏子纪差点没昏倒,也不管他全身脏兮兮的,他径自拉起小哑巴的手,发现小哑巴颤抖了一下,他以为他是害怕,便对着他说:“别伯,我不会伤害你,来我房里我帮你上药。”“啊,客倌”“放心吧,你也去休息了。至于掌柜那边,我会跟他说去。”也不管小哑巴愿不愿意,魏子纪就把他拉回自己房里了。“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耐一下。”回到房里帮他检视了一下后,才发现不只是脚上的烫伤,身上有些看起来应该是被打的鞭伤也都发炎了,魏子纪只好一起都帮他上药。才刚碰到他的伤口,就见他瑟缩了一下。魏子纪看向他,这才发现他脸上都是炉灰,再加上散乱的头发又把脸盖去了一半,他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就想帮池把头发拨开。小哑巴吓了一大跳,推开他的手,脸别向一旁。也许是嫌自己肮脏不愿让他看,这么想着的魏子纪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帮他上着药。“药是上好了,可是发炎得满严重的,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别再碰到伤口了。你要是怕掌柜的话,我会帮你说去的。”用力地摇摇头,小哑巴从床上站了起来,向魏子纪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后,转身就要离开。魏子纪连忙拦住他。“你等等。”拉出他的手,将药瓶放到他手上。“这给你,擦外伤的药,脚上的伤还要再多上几次药才行。回去要好好休息,别再继续劈柴了。”犹豫了一会,小哑巴接下药,又再鞠了一个躬才走出去。一离开他的房里,他便冲回柴房,躲回自己睡觉的角落。拦不住自己加速的心跳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最没防备的时候,他们要出现呢“算你运气好!东厢那边的客倌要你负责送饭菜。”一早掌柜就将小哑巴挖起来,也没责怪他没将柴劈完,看来魏子纪真的给了他不少钱。“快把早饭送过去,别再打翻了!要是再打翻,你就给我小心点!”虽然其它伙计都觉得这是个闲差,东厢的那些人出手又大方,可是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尤其是这副模样的自己敲敲门,得到响应后,他才低着头将门打开。一进去,虽然早就知道其它人也到了,但毕竟这些天一直都没看到他们,如今见到四人真实地坐在他面前,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准备都没用,慌张得几乎想转身就逃。“拿进来吧。”见他一直呆站在门口,尹承光只好出声叫他。深吸口气,小哑巴走进房里,把厨房准备的清粥小菜快速地放到桌上后,转身便想跑。只是他跑都还来不及跑,魏子纪就又抓住他的手,关心地问道:“脚上的伤有没有好一点?”小哑巴急急地点了两下头,就又要离开,只是魏子纪仍旧抓着他的手不放。“四师弟。”俞皓曼好笑地阻止他。“你抓着人家不放做什么?吓坏他了。”“啊!真是对不起!”魏子纪这才注意到自己突兀的举动,连忙放开手。小哑巴一得到自由,咿哑两声地摇了头后,便跑了出去。“四师弟,这不就是那天打翻茶那个小哑巴吗?怎么?是你要掌柜让他来送饭的?”程奇问。“是啊,我昨晚听其它伙计说他被掌柜又打又罚的,觉得他怪可怜的,便想说至少我们在这的期间,让他轻松点吧。”魏子纪看向小哑巴离去的方向,总觉得心里上上下下的不太对劲,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帮人固然是好事,不过你要记住别太滥好人了。”尹承光叮咛他。“我知道。我是见这个小哑巴可怜,再加上我总觉得他有点像”魏子纪停顿了一下,眼里的神情变得落寞:“小平。”此话一出口,其它三人的脸色也在瞬问变得黯淡。尹承平刚过世一年时,这个名字在浮云庄几乎成了禁忌,没人敢提起,也没人想提起,直到最近,才偶尔会有人提起他。只是每当提到他的名字时,众人都还是一阵心疼,所以能够不提就尽量不提。沉默了好一会,尹承光才叹口气道:“你这么一说,背影是有点像没错。但他看起来年纪比小平还要小吧,也瘦小了些。小平如果还在的话,恐怕也长高了吧。”“对呀,我见他昨晚被掌柜处罚又固执地不让人家帮,就想到师父要处罚小平时,他也是”想到了不该想的事,魏子纪倏地闭上嘴。其它人知道他原先想说些什么,也没多说什么。尹承光想了想才说:“也罢,在我们停留在这里的这段期间,你能帮他就帮吧!”人就是这么单纯的动物,被魏子纪这么一说,其它人也认同后,就忍不住起了移情作用,自然对小哑巴也多了份好感。于是,在他们停留在这间客栈时,不只魏子纪,每个人看到小哑巴都会忍不住向他多问候两声,关心一下。有时候甚至晚上回来时,都会吩咐掌柜多准备些饭菜,等小哑巴送来时还要他一块吃。只是,大家都有种相同的感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小哑巴除非逼不得已,不然对他们是唯恐避之不及,每次见到他们都像落荒而逃那样。但想破头也不懂小哑巴有什么理由避着他们,所以众人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这天,他们就要起程回浮云庄了。在临走前,魏子纪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开始四处寻找小哑巴。“啊,你在这啊,我正在找你呢!”在后庭找到小哑巴,魏子纪高兴地向前,从怀里掏出了些银子。“这些你拿着。”小哑巴拿到手上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就要塞回给魏子纪。“你收着吧,我们要走了,没办法再帮你不被掌柜欺负了。这些钱你留着,我们离开后你就自己去做些小生意吧,也好过在这里让掌柜又打又骂的。”魏子纪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啊?他们要离开了?他们在时一直想避开他们,但一听到他们真的要离开了,小哑巴的心里又忍不住觉得好象少了些什么般的落寞。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眼神,魏子纪好笑地摸摸他的头。“怎么了?舍不得我们走吗?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总是要离开的。你记住我的话,就拿着这些钱去找其它的事做吧,嗯?”小哑巴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点点头。见他点头,魏子纪才放心地说:“那就好,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吧!”跟小哑巴道别过后,魏子纪便回到房里准备和师兄们一起离开,留下小哑巴一人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众人走到大门要离开时,掌柜正把玩着他的爱玉。一见财主们要离开了,连忙上前鞠躬送他们离开。就在这时,程奇无意见瞄到掌柜搁在柜台上的玉佩,突然脸色大变:“掌柜,你这块玉能不能借我看看?”掌柜见到有人欣赏,洋洋得意地拿起玉佩:“客倌,您眼光真好,我这块玉可是上等好玉呢!”“二师兄,你也真是的,都要离开了还看什么玉。”俞皓曼推推他。“不是啊!”程奇的表情相当严肃,转过头来:“大师兄,这是小平的!”众人脸色大变:“二师弟,你说什么?”“这是小平的玉,是我第一次下山时带回来送他的,不会错的。”“二师兄,你确定吗?”魏子纪故作镇静地问着:“也许是有些相似,你认错了。”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程奇斩钉截铁地说。“你们看这道裂痕,我还记得我才刚拿给他,他没两天就摔出这道裂痕,还哭了好久。”他这么一说,魏子纪似乎也有印象了。“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也记得他哭好久了,我安慰他说再找块新的给他,他也不要,只是一直哭。直到二师兄跟他说没关系的,他才破涕为笑。”程奇苦笑。“是啊,四师弟你也想起来了。我那时还很高兴小平这么重视我送他的玉,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怕我揍他。所以我不会记错的,我印象很深。”“等等,二师兄,你这么一说”俞皓曼突然想到:“的确,我找到小平时就一直觉得很奇怪的一点,就是他身上的配饰都没了。还有,记不记得小平还有个随身带着的项练?我记得他那条项练几乎不离身的,可是那时也没见到,我还以为也许是小平摔下去时掉的。”“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他的东西怎么会跑到这来?”尹承平也皱起眉头,便立刻转身:“掌柜,你这块玉是哪来的?”“这”掌柜相当会察言观色,一见四人脸色大变,便知这块玉一定有问题,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你快说!”程奇用力往桌上一拍。“这块玉是我小师弟的,怎么会在你这?是不是你偷的?要我把你移送官府吗?”“不要啊,客倌饶命啊!”掌柜吓得连忙求饶。“不关我的事,是小哑巴的!是小哑巴的!是他刚来时没钱看病,拿这个抵押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哑巴”对看了一眼,不理掌柜还在讨饶,四人当下便立刻冲回内堂。门突然被打开,就见一群人一个接着一个走进柴房。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小哑巴连忙将手上拿的东西藏到背后。还来不及站起来,手腕一阵剧痛传来,已经被用力地拉了起来。一看,魏子纪已经猛然抓起他的手。“这是你的吗?你从哪拿来的!说!”忍住手上的剧痛,小哑巴定睛一看,看到魏子纪手上拿的玉佩,心里一震!被发现了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猛摇头。“你不要再摇头了!你快说呀!你从哪拿来的!”已经失去理智的魏子纪,用力地摇晃着他。“子纪!”尹承光制止他,虽然心里一样地着急。“小哑巴,我们急着要知道这块玉佩是从哪来的,是人家给你的吗?”摇摇头。“那是捡来的吗?在哪捡的?”尹承光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是小哑巴都只是猛摇头。一群人急得要命,但偏偏碰上个哑巴也无可奈何,只能按捺不住着急地看着小哑巴。而小哑巴见其它人慌得几乎要将他吞下肚的凶恶表情,心里又惊又怕,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却被根柴绊倒了。“小心!”没人来得及拉住他,他便摔到地上,手上的东西也跟着滚到旁边。小哑巴抬起头,发现魏子纪正盯着那样东西看,吓得冲过去拿了起来,藏到自己背后。但魏子纪已经见到是条项练,愈看愈觉得眼熟,便呆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才看向小哑巴倏地!一个想法窜进脑里。“小平?”“子纪?”其它人被他突然喊出口的名字都给吓了一跳。“你是小平对不对?”他这话一出口,吓到的不仅仅是其它人,连小哑巴都吓得退后三步,拼命地狂摇头。原本只是突发其想的怀疑,见到他的反应后,魏子纪开始相信他猜对了。上前抓住他,用力地摇着他的肩膀:“你骗人!你就是小平对不对所以你才从来不肯把脸上的炉灰洗干净,不肯让我帮你把头发拨到一边,不肯让我们看到你的真面目,因为你就是小平!”小哑巴握紧了项练,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见他否认,魏子纪摇得更用力了。“你还要骗我们?如果你不是小平,你为什么会有他的玉佩和项练?如果你不是小平,为什么要一直逃避我们?你说呀!你就是小平对不对!”死命地猛摇头,小哑巴差点就要开口说出他不是,幸好止住了。一急,他用力地推开了魏子纪,就要往门外跑走。“别让他走!”其实不用他说,小哑巴才跨出去,就被尹承光一把抓住,连挣扎都还来不及挣扎,尹承光已经快速地点了他腰间的穴,突然无力不能动弹的他,只能软软地倒进尹承光的怀里。将他抱起来放到稻草上,尹承光拨开了他的头发,虽然脸上的灰尘成了他最好的屏障,遮去了他大半的容颜,但尹承光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已经肯定他是他的手足没错!那个他们以为死了两年的弟弟。抑下心中所有的激动情绪,尹承光对着俞皓曼说:“皓曼,你去拿盆热水及毛巾来行不行?”点点头,俞皓曼就走了出去,没多久就端了盆水走进来。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又苦于动弹不得,小哑巴已经急得几乎就要掉下泪来。他们一定要连他的最后一层伪装都卸掉才行吗“我来。”接过俞皓曼手上的毛巾,魏子纪走到旁边,不理小哑巴眼神中的哀求,他慢慢地拭去他脸上的一污垢。随着他的真面目愈来愈清楚,众人脸上的表情也愈来愈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生气,还是悲伤。高兴,喜的是他没有死;生气,怒的是他在他们身边这么久,居然一直不说;悲伤,更是心疼他这两年来吃的苦就算大家已经都知道他就是尹承平,还是等到魏子纪将他的脸全部清洗干净后,尹承光才解开他身上的穴。既然已经被拆穿,尹承平知道跑也没用,也知道他们不会再让他跑了,便坐了起来。反正他们不会沉默太久,他们想知道的事太多了。“你太过份了!”“啪”!尹承光的一巴掌打断了众人的沉默。被打的人吓了一跳,看的人也吓了一跳。“你真的太过份了!你怎么能那么残忍?在我们身边这么久却一直不吭一声,甚至不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要我怎么向爹娘交代?”说着说着,尹承光激动得眼眶都似乎有点泛水光的样子。就怕尹承光盛怒下控制不住力道,程奇和俞皓曼连忙拉住他,魏子纪也上前将尹承平护在身后。一直都不是个轻易将内心感情表露出来的尹承光,所有人都是初次见到他这么激动。尹承平也是惊讶得无法自我,过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对不起”也许是太久没讲过话,声音有些沙哑。但是一开口,一直隐藏着的情绪就再也克制不住,眼泪一径掉了下来。“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这个样我不要你们看到我这种样子”见到他这样,魏子纪哪还忍得住,坐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用力地抱住他。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没有人再忍心怪他为什么骗了大家这么久。尹承光心里感慨万千,叹了口气才慢慢说:“笨蛋,你在想什么啊,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弟弟啊!笨蛋”就算抱着他的魏子纪没有说半个字,尹承平也感受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激动情绪:再加上尹承光对他说的话,他的眼泪更是像泄洪般掉个不停,嘴里也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小小的柴房里,没有人再多开口说半句,只剩下尹承平的啜泣声俞皓曼去向其它伙计要了杯热水给尹承平,看他情绪总算像是平稳了些后,魏子纪早就憋不住满腹的疑问。“那时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而且为什么还要让我们以为你死了?既然没死为什么一直不跟我们联络?还有为什么连我们到这后都不肯跟我们相认?为什么”“好了好了。”俞皓曼连忙制止他。“子纪,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是要他怎么回答?你想知道的,大家也都想知道,可是毕竟两年不是一段短时间,你让小平整理一下思绪,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吧。”知道俞皓曼说得对,魏子纪心急地看向尹承平,等着他把一切事情都说明白。尹承平有点为难地看看他,再看看大家。不是不想说,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见他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俞皓曼坐到他的另一边。“你别急,慢慢想,你先说那时在断石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衣服是你换到另一个人身上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虽然也曾想过只有一具尸体,有没有可能死的不是你,但是怎么也想不透你这么做的理由。”点点头,尹承平想了一会,才幽幽道出当年的事:“那天那两个不认识的人上到断石崖来时,我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定是那个女人!但那时心里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乖乖地让他们制住。然后发现他们带我到崖边,大概是想推我下去,我才想,我不能这么乖乖地遂了那个女人的意,不能就这样死了,便挣扎了起来。”“可恶!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程奇气得破口大骂。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差点害他们失去师弟的坏女人。“那时还骗大家说她没有想要小平的命,只是想将他关起来而已!”“师兄,你别打岔了,让小平继续说吧!”魏子纪说。他又何尝不恨那个女人,但现在,他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尹承平这才继续说道:“他们两人没想到我会突然挣扎,没有防备地吓了一跳,在挣扎的过程中,其中一人脚滑了一下,被我乘机推下去时,居然就拉着我一起跌下去。我那时很害怕,心想这次再也逃不过了。结果也许真的是我注定命不该绝,没想到我手挥呀挥的,突然好象抓到个东西,便死命抓住不放,这才知道原来抓到根藤蔓。那藤蔓够长也够坚硬,但我还是下坠了一阵,总算是在快到谷底时停了下来。我停了好久,发现自己真的没死,就顺着藤蔓慢慢爬下山。到山底时发现另一个人没那么好运,已经摔死了。我那时大难不死,脑袋已经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只担心万一另一个再下来杀了我怎么办?想回庄里,但怕他们在路上另有埋伏,也顾不了那么多,将我的衣服换到另一个人的尸体上后,就拼命地逃。”“既然没事,那就回庄里来呀!怕庄里有埋伏,你也可以到都城后,再捎信回来让我们去接你啊!你知不知道大家以为你死后,有多伤心吗?”俞皓曼说。他是唯一一个看着尹承平摔下崖的人,找到尸体时几乎要崩溃,很长一段时间都一直陷在自责的情绪中,怪自己居然无法救下小师弟。“我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好乱,什么都没办法想,只觉得不可能回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尹承平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瞬间让大家觉得他好象又要消失,抓不住他的感觉。听到这里,尹承光和魏子纪看起来像是忍不住要打断他的话,但终究是忍住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只是一直走一直走。出来前在断石崖上那几天我都没吃东西,所以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当掉买了东西吃。但是没多久银子花完后,身上只剩下这个玉佩和这条项练,可是我怎样都不想当掉这两样东西,所以所以我想不吃东西就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你这个笨蛋!”尹承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些都是身外物啊!”“可是可是”可是了几声,后面的话始终开不了口。尹承光叹了口气。“算了,你继续吧!身上没任何银子,又没骑乘工具,也没目的地,你能走多远?所以才在这个城镇停了下来吧?”“嗯。”尹承平点点头。“不过我不是自己要停下来的。是因为那时好几天没吃东西,又染上风寒,后来就撑不住倒在这家客栈门口了。客栈掌柜看到我昏倒在这里时,还以为我死了,后来发现我只是晕过去没死时,怕我死在店门口触霉头,原是要把我抬去别的地方的,但阿禄就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伙计,他替我说话,掌柜才找了大夫来。我中间醒来一次,见到他在取我的项练,我虽然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的,可是我见他在拿我的项练,就跟他抢了起来。”说到这,尹承平看了魏子纪一眼;魏子纪也是一脸复杂的神情看着他。其它人不知道那条项练为什么对他那么重要,但是魏子纪知道,因为那条项练是尹承平十五岁生辰时他送给他的看了魏子纪一眼,尹承平又继续说:“但是我根本没力气跟他抢,头又好昏,后来就又晕了过去。醒来时是阿禄在照顾我,他说我连晕了都不肯让掌柜拿走项练,于是掌柜便拿走玉佩说是抵他先给的诊金及药钱,不足的部份既然我不肯将项练给他,就留在这边做工用工钱抵。我虽知那块玉佩抵诊金早已绰绰有余,但心想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就留在这边工作,一直到你们来。之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至于装哑的事,我不是故意装的是生病那时,因为喉咙沙哑说不出话来,结果没想到他们就都以为我是哑巴。后来病好了虽然可以说话了,可是我想既然他们都以为我是哑巴,这样也不会东问西问的,而且我发现不说话也没什么不好的,就顺水推舟地当起哑巴来了。”尹承平虽然简短地说了这两年来遭遇的事,但当大家还当他是小哑巴时,掌柜怎么对他都心里有数了,这两年他吃的苦一定不会少。魏子纪心里又是一紧,拉住了他的手。“你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以为你死后会有什么反应吗?为什么宁愿在这里吃苦,也不愿让我们知道你没事?”“我”尹承平咬住下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算了,子纪,你别逼他了,反正是也好、非也好,总之都过去了。”尹承光见弟弟的模样,心有不忍,便这么说。“小平,你准备准备,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师父师娘知道你原来没死,一定很开心。”尹承平知道他们一定这么说,心里天人挣扎很久。“我我不回去”“什么!”四人几乎差点同时跳起来,千想万想,没有一个人想到尹承平居然说出不愿回去的话。“小平,你疯啦,为什么不回去?”“你还在恼师父那时那样处罚你吗?”俞皓曼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原因。“你别这样了,师父当时也是逼不得已,更何况你知道这两年师父他”“不是的!我没有恼过师父!只是我”尹承平连忙否认,但又说不出不回去的理由,只好说:“总之你们帮我跟师父师娘说别担心我就是了,我在这边过得很好,不想再改变什么了。”“过得很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程奇上前抓起他的手,一把就拉开他的袖子。“你真的过得好的话,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尹承平挣脱他的手,慌张地把袖子拉下,遮住自己手上交错的伤痕。“你说清楚为什么不回去!”尹承光已经有些动怒了。“难不成要我们请八人大轿,全部的人连师父师娘一起给你斟茶认错,你才肯回去吗?”“不是!我没有这样想!我”尹承平着急地否认着。魏子纪见尹承平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怕尹承光一怒之下又给他一个巴掌,站起来对着尹承光说:“大师兄,你先别生气,小平也许不是不愿回去,可能有其它的理由吧,你让我先跟他谈谈。”见尹承光生气地转过头去,魏子纪才又坐回到尹承平身边:“小平,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肯回去,但你知道我们不可能留下你一个人在这,换作是你,你也不会。你知道吗?这两年来虽然你不在,可是你的房间却从来没变过。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师娘每天都去帮你打扫。她说,就算知道你这次是真的不在了,可是心里总是很傻地期盼有一天你能回来。现在师娘这个盼望成真了,你忍心让它再次破灭吗?”听到师娘,尹承平方才便已经摇摆不定的眼神又更软弱了许多。魏子纪停了一会又说:“再说师父,你见过师父哭吗?我见过。我亲眼见到好几次师父到你的坟前我是说那个以为是你的尸体的坟前,师父有多自责当年让你上断石崖,你知道吗?他一直在责怪自己,如果那时不要顾着面子,让事情先查清楚再说,也许你就不会送命,师父一直觉得是他害死了你。”连师父都这样,尹承平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眼眶几乎又要红了。魏子纪见他动摇,又继续说:“师父师娘这两年来苍老了很多,虽然他们没提,但我们都知道他们是心疼你。再说我们几个师兄弟,哪个又不是为了你的死而心伤了好长一阵子?大师兄觉得他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二师兄觉得如果当初他有阻止师父,一切就不会发生;三师兄更是自责自己居然眼睁睁见你摔下崖而无法救你大家都在责怪自己如果能多为你尽点心,也许你就不会出事。这样,你还忍心不回去吗?”“别说了别说了”尹承平已经又掉下眼泪。“你们对我够尽心了,你们为我做得够多了”“那就别让我们觉得你是怨我们才不肯回去。”俞皓曼接着说下去。“子纪没说他自己,但是大家以为你死的时候,他是真的差点随你而去。”尹承平震惊地抬起头,看向魏子纪。而魏子纪叹了口气,转向另一边。“他说你怕黑又怕一个人,他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是我劝下他的,我说自杀的人是会下地狱的,这样他反而再也见不到你,所以他才作罢。可是,这两年,师父交代下来的任务,他总是抢着做最危险最辛苦的,我知道他是在想有没有人能替他结束他的生命,这样他就能去找你了。”“你你干嘛要做这种事”尹承平心痛,更气他居然这么傻。“幸好我没真的做,否则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魏子纪苦笑。“可是你总算能了解我们的痛苦了吧?痛的不是只有我一个,大家都痛啊!”“我我”尹承平摇着头,还是说不出要回去的话。劝了这么多,他却只是一脸悲伤还是不肯答应回去,俞皓曼只能说:“这样吧,小平。我们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也许你真的有什么痛而不能回去,如果真是那样也算了。但是,看在师父师娘的养育之恩,还为了你的事劳心伤神了这么久,你就回去让他们看看吧,让他们知道你现在还活着,而且过得很好。到时候你真的不想留下,我们都不逼你,好不好?”轮流看了其它四人一眼,尹承平只能无措地点点头。师兄们都说了这么多,他还不愿意的话,也枉为人了。“那好,既然你也答应了。”俞皓曼转向尹承光。“大师兄,我看今天不如就不走了,大家都累了,休息一晚明天再动身吧!”“也好,那我去跟掌柜说一声,顺便交代清楚玉佩和小平的事。省得被说我们是盗匪,抢了他的玉佩还要拐走他的伙计。”程奇见大师兄点过头后便这么说。这趟出来不但找到尹承平,而且见他总算点头说要回去,心里一轻,就开起玩笑来。“去吧!话那么多!”尹承光推了他一把。虽然还是气他居然说不回去,但见弟弟脸上有了笑容,也不多说什么了。皓曼说得对,他不可能是真的不愿回去,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事,反正回去后还能慢慢劝他,有什么事,到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