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迫人。深冬孕育出的风刀霜剑毫不留情的剜在人身上,而整个京城在这个天气还呆在室外的,除了为生计奔波的劳苦大众,就只剩下我和我的朝中重臣们了。
如此愚蠢的行为自然不是出自我愿。头顶华盖被寒风吹的狂野舞动,御辇之上,我手捧着暖炉脸埋在狐皮滚边的大氅里,将一干身着官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大臣们尽收眼底。感受着暖炉的热度,我不禁有些出神。能让整个京城的政治核心都如此兴师动众的秦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从圣旨发下去到现在,一个半月过去了,天气逐渐转寒,雪也要降下来了,秦王就算是爬也该爬回京城了。今天早晨一个加急快报,秦王已经到了距京不足十里的群也县,打算在县城中稍作停顿,再入京觐见。我自是不在意他什么时候能到,但他妈在意,还在意的不得了。才得了信,就着急忙慌的准备出城迎接。
一个在内宫足不出户的太后要出门,动静怎么可能小?更何况张太后还不忘知会我一声她要出城。我能怎么办呢?太后独自出城迎接回京亲王,这放在哪里说都不像话不是?但我又怎么打消的了她的念头?不得已之下,我只好随同出京。但是,一个皇帝要出京城接他弟弟,那大臣们呢?大臣们能安心在家睡回笼觉吗?怎么可能!于是,乌拉拉一大群人,一品拉二品,二品带三品……在皇帝以及他后的榜样下,所有朝臣都挤到城门口吹风了。
太后的车辇和我并排停靠,我只要稍稍扭头,就能透过纱帘隐约看见她紧张又期待的神色。我默默收回视线,觉得脚底有些冷,我其实很恼火,大冷天的瞎跑,这个秦王面子真大。
在我的沉默中,远远地,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片芝麻大点的身影,并且在匀速向前运动。太后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见人。她好歹还是保住了自己身为太后的矜持,只是时不时的瞥我一眼,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反倒是我,对她的焦躁无动于衷,一心摩擦着鞋底,希望冰凉的脚板底能热乎起来。
这个秦王弟弟很给力,远远看见我们,就骑着一匹白马甩下|身后华丽铺张的排场,加速冲了过来。
“娘!”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等到他走进了,我才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可能是发觉自己这一声娘过于鲁莽,这少年白净的面皮上飞起一层薄红,搭配冻红了的鼻头和耳|垂,显得即稚气又生动。
他敏捷的跳下马,哒哒两步就近了跟前,躬身行了个标准的拜见礼:“臣岳智叩见母后,皇兄。”
“智儿快快起身,这些繁文缛节在我们面前还做个什么劲?这一路上可冷着了?快来,同母后共乘一车,车里暖和些!”张太后撩起挡在面前的帷幔急切的招手,脸上充斥着喜悦和心疼。
“母后,儿臣不冷,儿臣怕这一身寒气害您病了,就别让儿臣坐您的车了!”看上去很活泼的小青年秦王熟练的和张太后撒娇,“王兄,您让臣弟坐您的车如何?”转而,他向我提出了要求。
默默围观的我回神:“你怕母后害病,倒是不怕朕害病呢。上来吧,天怪冷的,也让这些大臣早些回家暖和暖和。”
“唉。”岳智不跟我客气,麻溜的上了御辇,我挪挪尊臀给他让了片地方,随后陈福一声高亢的起驾,呼啦啦一大群人,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城门口干净的一片叶子都没留下。
我挺纳闷的,记忆里原主和他弟弟并不熟悉,怎么岳智这娃如此自来熟顺杆爬?回程途中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根本没有话题枯竭,空气突然安静的时候。
“皇兄,我离开京城可有些日子了呢,不过我在南疆也没待多久,时间全花在赶路上了。皇兄,你知道吗,原来咱们大殷山河风光如此秀丽,这一路上我见着了漳州的广海湖,岐州的九仞山,嘿,皇兄,你不知道吧,这九仞山上有一道观,里头的出家人各个习得一身好剑术,厉害的连大内侍卫都能打成平手呢!皇兄……”
“阿智,天气太冷了,你少说些话吧。”我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