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发髻间的珠翠在耳边叮当,脑袋有点沉,她怕弄乱了妆,手都不敢去扶额。下降要用的福船停在通州码头,走了很久,大约夜半时分才抵达。终于有人来打帘子了,她抬眼一看,竟是皇帝亲自送嫁,之前还打定主意不哭的,到这里就再也忍不住了。
连天的火把照亮了福船庞大的船身,兄妹两个在码头上泪眼相对。皇帝嗫嚅:“朕对不住你……”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倒不如痛痛快快撒手。
婉婉裣衽,舒袖跪下,磕了个头,“臣妹拜别皇兄。临行前仍是那几句话,请皇兄保重龙体,一切以社稷为重。臣妹虽远嫁,心一时都离不开紫禁城,唯日夜焚香祷告,愿我主万寿无疆。”
皇帝忙弯腰搀她,“你心怀天下,皇父在天有灵看得见。你劝谏朕的话,朕都记在心上,你安心启程吧!”
是啊,京里的一切都该放下了,不管是人还是事,该道别的道别了,该舍弃的也舍弃了。
福船的船帮有几丈高,得从上面放下阶梯来,她以前没坐过船,心里有些生怯。肖铎送她,趋步架起手臂让她搭着,她到了台阶下,还是把他放开了。
不知道怎么话别,一再微笑,让他看到她很好。他的脸色却十分难看,蹙着眉头说:“京中事务繁杂,臣不能送您,殿下一路多保重。臣点了东厂最精锐的人马,公主府内承奉余栖遐,也是臣最信得过的,往后一应事宜都交由他和铜环打点,殿下只管放心。”
婉婉说好,“各自珍重吧。”
一个穿朱红曳撒的太监呵腰上来接应,她隔着一面罗帕,把手搭在他腕上,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自此与京畿相隔天涯。
☆、第25章花晴影红
北京到南京,要走很久。婉婉不识水路,看了地图才略有些着落。船上兵卒多,可以日夜兼程,她就坐在舱里的那把玫瑰椅上看日升日落,暂时忘了烦忧,一切倒还尚可。
余栖遐说,赶得不急,大约需要一个多月,但若是像现在这样,二十来天应该就到镇江了。
她扭过身看,矮几上供着一个磁碟,是先前靠岸时小酉拿两个大子儿换来的毛尖。平常宫里是没有这种贡茶的,规格低了点,算不得上品,即便有,也是装在袋子里,塞进箱笼角落熏衣裳。现在赶路,公主的那身娇贵毛病霎时没有了,她拿手指在茶堆里搅了搅,白毫纤纤,绿衣娉婷,点上一个小火炉,可以慢慢煨着吃。
她揭开壶盖,投了一撮茶叶进去,“到镇江后怎么去南京?是坐车还是乘船?”
余栖遐道:“上年督主全是走的水路,这样不至于太劳累。殿下不晕船,这是再好没有的,督主早早儿通知了地方上,怕有些水域河道太窄,福船难以通行,责令他们造新画舫,好供殿下使用。”
造新画舫,造起来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