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歌借着那侍女扶着自己的力道重新做好,抬手碰了碰自己无辜受伤的首脑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僵硬,强笑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侍女约莫十六七岁,容颜并不出众,但那一身和屈非别无二致的冷淡气质令人印象深刻:“回小姐,老爷的吩咐,务必要让小姐赶在筱图尔之前,见到原昭。”
“那也不用这么赶啊!”澜歌终于绷不住笑容了,捂着一阵阵胀痛的后脑勺怒道,“我头晕!”
那侍女依旧是八风吹不动的镇定模样:“以小姐自己的行动力来看,筱图尔和原昭商量完事情,小姐才能出现在王宫中。”
澜歌历来以自己的高效的行动力为骄傲,这会儿骄傲被人给冒犯了,叛逆意识瞬间就被激发出来了:“你们快,但把我摔晕了,看你们拿什么去完成任务!”
那侍女面带不解:“小姐可是在生气?”
老娘当然在生气!没有理由老娘为屈非做事,还要忍受你们这种粗暴的手段!
澜歌心中的草泥马在愤怒咆哮,但一抬眼就看见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一脸淡淡的迷茫神情,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只能无力地摆摆手:“没什么。”
一路沉默无言,在驾车侍女的紧赶慢赶之下,澜歌一行到达宫门的时候,并未发现任何筱图尔到来的痕迹。
驾车的侍女快速跳下车来,搬了条小凳子放在马车边上,很快,在马车中的侍女就扶着澜歌下了车。
澜歌忍住自己一阵一阵想要呕吐的冲动,惨白着一张脸,在那侍女的扶持之下,走到宫门的守卫边上,一言不发地将代表身份的腰牌摸出来递过去。
那守卫白天的时候才看见澜歌意气风发地搂着男宠、和梵王原傲并肩走进王宫,这会儿天才微微擦黑,就再次看见了澜歌惨白着一张脸又回来了,不由唏嘘。
核对过澜歌的腰牌之后,那守卫很快就放行了。
在侍女的帮助下,澜歌第一次做到了足不点地健步如飞——真的是用飞的!
一路上闪过无数的巡逻侍卫、来往的侍女、以及行色匆匆的宦官之后,澜歌终于站在了飞霜殿之外。
根据侍女的情报,原昭因为身体不适,早早地就回了飞霜殿修养,这会儿疾医才离开,正是适合澜歌和原昭摊牌的时候。
飞霜殿外的宫人只是打了个盹,就看见澜歌从天而降,当即有些惊讶,但因为澜歌身份呢特殊,还是笑着迎上前,道:“陛下龙体欠安,怕是……”
澜歌挥挥手打断他的话,眉头微皱,神情冷漠得近乎阴森,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那宫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跟在澜歌身边的侍女冷笑着道:“什么时候公主殿下要见自己的哥哥,还要你们受奴才的钳制了?”
那宫人吓得当即跪下,正要说什么,却只看见澜歌头也不回地朝着飞霜殿中走去了。
沿途一行宫人们不是没有想要动手将澜歌拦下来的,奈何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侍女身手惊人,四两拨千斤地将所有的阻拦给化解了,一路护着澜歌走到内殿门前。
就在一众宫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内殿的房门忽然被打开,左青丘疲倦的容颜缓缓出现在澜歌一行人的面前。
“原旼……”左青丘眉头微皱,“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等澜歌回答,听见左青丘的话,内殿之中先有了反应:“原旼?左卿,让她进来。”
澜歌眸色阴沉地看了左青丘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那两个侍女相互对视一眼,不等左青丘开口,往房门两边一站,低眉垂首,摆出一副谦恭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不动了。
左青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左右看看,见宫人们一脸惶惶,心中颇有些不屑,但面上还是一派淡然:“容公公何在?”
宫人们小小的骚动了片刻,很快,一个约莫三十来岁、面白须净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左青丘福了一福。
左青丘道:“本侍卫长会请安排一队禁军在飞霜殿附近守着,还请荣公公照看着宫中众人,莫要扰了陛下。”
荣公公当即连称不敢,但神情间,已经安心了不少。
左青丘点了点头,很是安抚了一阵飞霜殿中的宫人,也间接震慑了那两个跟着澜歌前来的侍女,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才缓缓出了王宫。
只是在左青丘拐过一条小道,就要进入昌姜巷的时候,一个身着粉色紧身衣裙的女子从拐弯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来。
“左大人,亲自看了王宫中的情形,知道小女子所言不差吧。”筱图尔笑眯眯地看着左青丘,媚眼如丝,“现在你还有疑问吗?”
左青丘淡淡道:“飞霜殿中的宫人确实被吓破了胆,但那未必就是你筱图尔的功劳。”
短短一个白天的时间,飞霜殿中先是出现了黑衣人闯入、将宫人打晕、原昭手脚浸入冰水之中的诡异事件,紧接着筱图尔又出了用迷药将所有宫人迷昏的事故,不久又有了闵家人威胁原昭的事情发生,临到晚上,澜歌还带着人闯入飞霜殿。
向来活最少、地位最高的飞霜殿宫人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刺激,这会儿一个个表现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也确实不能全怪他们。
筱图尔眉头微皱,嗔怪道:“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当初配合着我把禁军调走的人可是你,现在你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若不是左青丘将禁军调走,在飞霜殿周围形成一个短暂的空白区的话,筱图尔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飞霜殿?
左青丘并不接话,只是道:“你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才刚刚被主子赶出来?”
此言一出,筱图尔的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她冷笑几声,道:“谁料想梵王竟是个无胆鼠辈,是本小姐看走了眼!”
说罢,筱图尔愤愤转身,那粉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左青丘淡淡扫了一眼筱图尔离开的方向,加快脚步朝着梵王府而去。
与此同时,飞霜殿养心居中。
“你要孤发下王令,解除你和辛睿翼的婚约?”原昭因为腹中绞痛而苍白了脸色,但依旧强撑着坐得笔直,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下首的澜歌,“你是听见风声才进宫的吧?”
澜歌的脸色比之原昭也好不到哪里去,却也毫不退让地直视原昭,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出一丝冷酷来:“何必明知故问?”
两个腹中翻腾的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用眼神厮杀了起来。
最终,澜歌到底抵不住,往边上退了两步,随手抓过一盆花,把脑袋凑过去,张口:“呕——”
原昭当即黑了脸色。
在澜歌终于吐完一抹嘴,随手端了边上的茶杯漱口之后,将漱口水吐在花盆里,撑着桌子休息了半晌,终于能够正常地直起腰来了。
特么的,屈非安排的马车真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尤其是跑动起来那个颠婆啊,澜歌只觉得自己刚才那一下子,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原昭面色阴沉,看着澜歌奔上,忽然轻笑了一声,道:“你还不知道吧,孤已经答应了辛睿翼的请求,适才打发他回去了。”
澜歌点点头:“我知道。而且我的意思也只是请你将‘辛睿翼提出请求’这一段隐去,直接宣布你解除我和辛睿翼的婚约。这对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吧?”
这个要求,还是澜歌在马车之中痛定思痛做的决定。
要知道,一旦原昭将这条王令真实地发下去,澜歌受委屈的形象就会被塑造起来,这能让澜歌扮猪吃老虎的大业完成得更加顺利。
但同样的,有得必有失,澜歌就该沾染上花心滥情豢养男宠还被婚约对象休弃的坏名声了。
就算有朝一日澜歌成了原国女王,北辰谨也断然不会娶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为正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