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非单手把门关上,神情木然地打开了纸条,认真地看完了原傲写的内容,想到之前朝尘的话,嘴角缓缓下压,带出一丝阴冷的弧度。
澜歌身上带了太多人的希望,他是决不允许澜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的。不过既然有人没长眼睛,硬是要来找死,他不成全他们,倒有些对不起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名声了。
心中有了这么一层顾虑,屈非也没有了睡意,干脆就换好了衣服,再次出门去了。
那些住在杜婆婆居所之中的煌晔探子们还没有发现他们被人监视了,屈非本来打算一点一点耗死他们,但现在看来,计划要做出些许的改动了。
在另一方来自煌晔的势力的支持下,做一点打草惊蛇的动作来引蛇出洞,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那浮尸在护城河之中的手下,再想想那些胆敢冒犯鸣霄阁的蠢货会落得什么下场,屈非心中就无限快意。
三天时间说短不短,但也说长不长,澜歌月事差不多干净之后,海格里希也带着海妖大大咧咧地进了她的帐篷,说是要送她回梵王府了。
澜歌这天心情不错,正坐在床上看书呢,闻言,就抬头看了海格里希一眼,又扫了眼他身后的风枭,道:“这么一大大伙人,都要和我一起回梵王府?”
风枭面带微笑地往海格里希的身后站了站。
澜歌嘴角抽搐:她说这句话针对的可不是风枭啊。
澜歌身边可以用的人太少了,而且那些人大多是和别的势力有牵扯的,要不是北辰谨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要不是鸣霄阁屈非的人,就连引风引月都只能算是原傲的人。
澜歌若真要做什么事,用这些人,肯定用起来不顺手。
海格里希特地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短打绑腿裤,衬得他四肢修长胸膛厚实,再加上那邪魅粗犷的脸庞,张扬不羁的气质,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几乎要在阳光下发出光来。
海格里希身上所有的特质,都让他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澜歌在看见这样打扮的海格里希之后,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是再没有机会拒绝这个已经全副武装了的男人,却还想着要垂死挣扎一下。
海格里希挑起嘴角,朝着澜歌缓缓走过去。
澜歌连呼吸都有些窘迫了,往后退了一小步,见海格里希没有停止的意思,下意识就保持着这个距离,也跟着一步步往后退去。
直到澜歌的脊背抵在了帐篷的墙壁上。
海格里希面上的笑容参杂了一些得意,嚣张如纨绔,不紧不慢地继续缩短着他和澜歌之间的距离,带着笑意的浑厚嗓音简直能乱了人的心:“你怕我?”
澜歌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海格里希如同猫捉老鼠一般,将整个身子都贴近连自己,当即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于是,在风枭和海妖的注视下,澜歌脑子发热,一矮身,腿一错,就这么从海格里希的修长健壮的腿边骨碌碌滚了出来。
海格里希再一次目瞪口呆。
海妖丝毫不给海格里希面子地、一下子爆笑出声,撑着风枭的肩膀,边笑边拍大腿:“哈哈哈哈!澜歌你简直……绝了!”
澜歌脱离这个困境之后,才能重新审视她和海格里希的距离,又往后退了两步,才郑重地看着海格里希,严肃道:“既然你要扮作我的面首,就不要这么……热情主动。”
澜歌说那最后四个字,简直就是从喉咙中憋出来的——天知道海格里希这哪里还能算是“热情主动”?说是他准备要吃人还差不多!
海格里希就这么撑着墙壁,侧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澜歌:“话虽如此,但你这个金主太过疏离有礼,我这个面首要是再不主动一些,可不是一副即将要失宠的模样吗?”
澜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心中疯狂懊恼,她怎么就一时晕了头答应了白风要让海格里希就这么以这样一个身份住进梵王府呢?
海格里希三两步走到澜歌面前,不给澜歌任何反抗的机会,一把就把人拉到怀中,捏着澜歌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戏谑:“金主,你可不能让我失宠了呀。”
澜歌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给海格里希一脚的冲动,咬牙扯出一抹笑来,一字一顿道:“我、会、热、情、的!”
海妖在边上快要笑得直不起腰来了,这会儿见澜歌终于做了最后的让步,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道:“大首领这样的男人正要做了面首,在我们煌晔,可是要被女人抢破脑袋的货色啊。澜歌你到底还是赚了哦。”
澜歌好不容易从海格里希的怀中挣扎出来,正准备脚底抹油溜得远一些,骤然听见海妖这句话,脚下一歪,一头栽进了海格里希的怀中。
第三天下午,尤涅斯为海格里希等人雇了一辆马车,为了避人耳目,还特地选了最普通的款式,自己做了车夫,亲自将三人送到了梵王府的侧门前。
澜歌被海格里希扶着下了马车,还隐约能听见尤涅斯的抱怨:“老子当初将大帅府搅了个天昏地暗,也都是从正门走的,区区梵王,竟敢开侧门对着老子?”
“你……把什么搅得天昏地暗?”澜歌借着尤涅斯在边上候着、离她很近的机会,微微侧头,悄声问道。
尤涅斯看了眼海格里希,见海格里希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才看着澜歌,低声道:“就是煌晔大帅赫伯特的府邸。”
澜歌有些惊讶,难不成在煌晔,大帅这种身份是可以俯仰捡拾的,不然为什么尤涅斯一个海盗头子的小跟班,在大闹了大帅府之后,竟然还能全须全尾、逍遥自在地活着?
这时候,已经换了发色和常服的海妖上前,一脚把尤涅斯踹开,拉着澜歌的手,道:“你一个千金万重的小姐,和车夫说什么话?想惹人怀疑吗?”
海妖对着尤涅斯踢出的那一脚,从她当时整个的肌肉状态而言,她是用了全力的,这让澜歌有些头皮发麻。
“怎么,害怕了?”海妖嗤笑一声,“趁着我还没有进入梵王府,你要是害怕了,你就直说。”
风枭前去应付梵王府的守卫。
尤涅斯虽然躲过了海妖的一脚,但也差不多吓破胆了,翻身上马就驾着马车快速跑了。
海格里希抱臂站在澜歌身侧,看着尤涅斯把马车赶出了火烧屁股的架势,轻笑一声,摇摇头,又将视线集中在澜歌和海妖身上,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澜歌知道自己刚才流露出的畏惧并不合时宜,面上有点尴尬,主动去拉海妖的手:“我没这个意思。”
澜歌理智上知道,自己现在的整个心态是不对的,反而是海妖这样张扬自信到有些粗暴的态度,更加符合被煌晔招揽来的、沉寂压抑多年的冥族人的特征。
但这实在怪不了澜歌。
三天前,白风和风枭明明说了她是要成为原国女王的人,但转眼,却谁都只把她当傀儡。这件事前后反差太大、出现的时间又太短,给澜歌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澜歌莫名的,就起了退缩的念头。
澜歌愿意为了亲人、为了自己以后的安身立命,暂时成为被北辰谨驱策的马前卒,但是,北辰谨这一次的命令转换太过了。
女王啊,是影响一个国家的命运、是要对一个国家的百姓负责的人!
哪怕是现代的君主立宪制国度的君主,也肩负着凝聚整个国家的国民、展现王族气度和荣耀的责任。
这根本就不是澜歌所擅长的!
在最初的女王梦褪去光环之后,澜歌更多的是看到这样一种身份背后的无奈和心酸,顿感压力山大,虽然已经屡次自我提醒要放松了,但只要稍有疏忽,还是会露出些许端倪来。
海妖最看不上别人这种遇事没有肩膀的行为,但看在海格里希的面子上,勉强放缓了脸色,随着澜歌拉着她。
风枭很快就和守卫沟通好了,引着澜歌上前,那守卫快速查看了澜歌的腰牌,又在出入登记牌子上描摹了什么,才对澜歌点点头,恭敬道:“澜歌姑娘,殿下等候多时了。”
澜歌笑着应了,动作自然地搂着海格里希的腰,一手拉着海妖,很是放松地走进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