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屈非想,以澜歌的身份,估计一辈子也用不上这个技能,虽说将墨色九连环给了她一个,但关于九连环真正的用途,却一丝一毫没有透露给她。
澜歌有些傻眼,但还是静心沉气地回想着这几个九连环的拆卸动作代表着什么意思……啊!
澜歌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月王府有消息来了!虽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但起码代表着她日后的行动有了个方向啊!
这么想着,澜歌也伸手进袖兜中,一摸,却摸了个空——她今日梳妆打扮是为了吃饭的,谁去人家家里吃饭还自带玩具啊?
屈非并未将九连环递给澜歌,他一个人玩还能说是因为无聊所致,但他和澜歌你一下我一下地拆装九连环,旁的人虽说看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却很难不怀疑。
澜歌郁闷了半天,见屈非没有将九连环递过来的意思,也不强求,只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意思:月王府传了什么消息过来?
屈非微微勾起嘴角,澜歌也未免太心急了。他只是看见了鸣霄阁专门开辟出来传递月王府消息的人罢了,哪能这么快得知具体消息?
见屈非是这种神情,澜歌没有半点迟疑就偃旗息鼓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认真扮演好一个“娇羞矜持”的大家闺秀。
好在定王府也不远,穿过德昂巷,再经过两家府邸,就到了。
车夫将马车停在定王府正门,定王府的管家并一应仆从早就在门口候着,见众人下来,赶紧上前簇拥着他们往府中走去。
澜歌照旧跟在屈非身边,努力刷亲密度。
毕竟按照原昭给出的身世,澜歌当是从小和屈非一起长大,中间被北辰谨截胡到月王府当牛做马,之后又被原傲救出来。
也就是说,澜歌和屈非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感情当然也要体现得最深才可以。至于原傲……
澜歌瞥了眼正和辛哲说这话的成熟男子,他从她的叔叔辈变成了哥哥辈,真是让人颇为不习惯啊。
定王府是在辛哲封了定王之后,辛哲才买了两间府邸打通之后建成的,因此格局装饰都不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梵王府精致大气。
但好在辛哲本人是武将出身,夫人又同是将门世家出身,不追求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两人对于现在府中的情况还是很满意的。
辛哲领着众人去了后院的水榭,中午的家宴就摆在那里。
澜歌跟着屈非绕过长长的抄手游廊,老远就看见那亭台水榭之上安了个铁顶,六面垂下用厚厚的毡毯,随着风微微起伏,保暖又精巧。
辛哲很是得意,捋着胡子哈哈笑道:“这是夫人的主意,说是澜歌姑娘自幼生长在北辰国,怕是没有好好领略过水乡的柔美精致,所以特地安排出这个水榭来设宴。”
澜歌眨眨眼,垂首浅笑,福了福身,道:“有劳王妃费心,澜歌甚是欢喜。”
辛睿翼跟在辛哲身边,闻言,面上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澜歌立即想起了辛睿翼的身世。
辛睿翼是辛哲的次子,但他和辛哲长子并不是一母同胞,而是辛哲在行军途中和一个美貌的军妓生下来的孩子。
只可惜那军妓生下了辛睿翼之后,因为产后大出血而离世了,辛睿翼自小就被抱到定王妃身边抚养,感情甚笃。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澜歌忽然有些好奇,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辛睿翼如此性情大变,连着对家人的感情都淡了下来?
辛哲一个大老粗,自然没有注意到辛睿翼这种微妙的神情变化,还在笑呵呵地将众人引入水榭之中。
走得近了,澜歌才发现这些毡毯上别有春秋。
水榭六面透风,若是用厚实的毡毯全部盖上,就有些气闷,但若是用别的材质的帘子,又压不住这股冬日的风,到时候好好一场家宴下来,别冻坏了一贯身娇体弱的澜歌。
所以,这六面毡毯上透空连绵出了许多花纹,镂空的地方又用丝线疏落地交织起来,看着别有情趣还是其次,让整个水榭兼具透气和保暖才是最让人惊喜的。
澜歌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定王妃不仅上马能战,还很心思精巧呢。”
此时仆从已经掀了帘子,让澜歌进入水榭,澜歌此言一出,正在水榭之中候着的定王妃立即就听见了,面上也带出笑来。
澜歌像是才发现水榭之中有人一般,立即羞红了脸,低下头去,边往屈非身后靠,边微微抬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有女中豪杰之称的定王妃。
那定王妃膝下有四个儿子,多年愿望就是要生个女儿,偏偏就是求而不得,一下子看见又萌又软又讨喜的澜歌,当即心生喜爱,上前就拉过澜歌的手,细细打量,笑得合不拢嘴:“你就是澜歌呀?哎呀真好,我们日后可要做一家人了啊!”
定王妃的手有点粗糙,掌心指腹都有着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
毕竟定王妃早年的时候也是过过军中生涯的,更未因为身为女子和一般将士有什么不同,虽说现在养尊处优了起来,但过往的痕迹却是再也消不掉了。
澜歌一向对这种大气坚强的女子很有好感,当即笑得更甜了些:“嗯……”
定王府中外事是定王辛哲做主,内院是定王妃做主。
辛哲看在梵王原傲的面子上,只要澜歌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委屈澜歌的。
所以,澜歌要想在定王府的内院之中立足,讨好定王妃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定王妃拉着澜歌的手不放,笑着转向屈非,道:“你就是澜歌的师兄吧?真是一表人才。”就是看上去年岁小了一些,这有没有及冠了啊?
屈非看出了定王妃的疑惑,面容一整,带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来:“区区不才,年前已经行了冠礼。”
屈非今年十九岁,正是古礼行冠礼的年岁。
定王妃不住点头,笑着让众人都落座:“家宴嘛,咱们也不分上首,都随意啊。澜歌啊,你就和我一起坐吧?”
澜歌眨眨眼,看了看原傲和屈非,见两人都笑着点头,才坐在了定王妃身边。
辛哲立即忙不失迭地撺掇着辛睿翼跟上去。
辛睿翼眉头微皱,屈非抿了抿嘴,上前坐在澜歌左手边,还转头对着慢了一步的辛睿翼笑笑:“坐啊。”
辛睿翼嘴角抽搐,辛哲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自家儿子,走到定王妃身边坐下了。原傲坐在辛哲身边。
随着众人落座,很快就有侍女一队一队地捧着各色新鲜食材上桌,在澜歌惊讶的注视下,一个个容貌清秀的少年仆从捧着一个小炉,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定王妃指了指早就放在桌子中间的三个大盆子,里面装着散发着各自香气的汤底,笑道:“府中的食医调的,鲜香辛辣红汤,清淡滋养清补凉汤,解腻滋阴菊花鲫鱼汤。你们看看都喜欢什么,自己拿啊。”
这是……小火锅?澜歌瞬间惊喜了。
定王妃刚想转头问澜歌喜欢哪一种,就见她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就笑着捏了捏澜歌的脸,笑道:“这就嘴馋了?”
澜歌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道:“这家宴轻松融洽,想来是王妃的主意吧?”
定王妃越看澜歌越觉得喜爱,随口调笑道:“府中尽是大老粗,指望他们能弄出什么合我们女人家的心意的家宴?”
辛哲在一边很是无奈,面上也还是带着笑的,可见外界传闻,定王和定王妃伉俪情深,多年不改,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