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深思分辨,慕烟就听周总管吩咐道:“陛下正歇午觉,你进去小心伺候着吧。”
皇帝歇午觉时,殿内当值宫人所需做的,不过就是候在帐外听差,在皇帝醒后及时通知司盥洗更衣的内官们,进来伺候皇帝起身而已。慕烟按仪答应了一声,就轻步走入清晏殿中。
慕烟以为皇帝已经睡着,几无声息地往寝殿深处走时,不禁在心中想,如果殿内只她一人伺候,此刻不正是刺杀良机,只是不知皇帝睡眠是深是浅,只可惜她身上并没有藏着趁手利器。
边胡乱思索着,边将通往龙榻的垂帘撩开一角时,慕烟却见皇帝并没有睡着,就倚着榻,眸光炯炯地落在她面上。慕烟虽在皇帝身边伺候有段时日了,但因御前规矩,她甚少抬头看皇帝,遑论直视,一惊下忙低下眼帘。
倚着榻的皇帝,面无表情地望着帘边熟悉的少女身影,心中有股不平的躁郁之气,既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如何却除。
午膳时他见她没来当值,想她性子胆怯,应不敢不守规矩,之所以没来或是病了,再想之前周守恩说她夜里惊悸落泪,不由有些后悔下朝后为突然生出的念头没让季远去瞧她时,转瞬他就听太监回报,她不是病得没能来伺候他,而是跑去给韫玉送药去了,霎时一股躁郁不平之气陡然激起在他心头,直到此刻亦未能平息。
“朕听说,你去给永宁郡王送药了?”皇帝声音淡得不能再淡。
“是”,慕烟低着头说道,“奴婢感激郡王殿下舍身相护,但昨夜因心中惊惶,忘了当面谢殿下恩泽,遂在今日请进忠公公将送药材的差事交给奴婢,顺道去重明宫谢殿下恩典。”
皇帝听她如此说,下意识就想解释自己昨夜之所以没能及时护她,是因当时正专心为她挑选簪花,而晚了萧珏一步。这些话他自是未说出口就咽了下去,皇帝沉默片刻,看着少女道:“永宁郡王向来待下仁善,昨夜见旁人有难也会相护,你不必放在心上。”
慕烟是御前宫人,不管皇帝说什么都只能明面上顺从,就“是”了一声。然而皇帝听她说“是”,心中躁郁不平之气却似越发浓了,为自己不知为何要同她说这么一句。
皇帝感觉到自己在拗着别扭劲儿,但也不知为何别扭,具体在别扭什么,只知是与眼前这少女有关,与他当成小兔子养着玩的少女有关。他感觉心中絮乱,纷杂念头牵缠如是一团绣线,然而他找不到扯开的线头,就解不开心中的迷思。
就只知是与她有关,皇帝就朝她微摆手道:“你下去吧,换个人进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