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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再芒察觉到气氛开始变得越来越诡异。

在曲曼发病之前,商恪带着应再芒离开了房间。刚一关上门就传出了女人大喊大叫的声音,应再芒傻眼了,觉得她好像不太正常。

他们来到一楼,商恪倒了杯水递给应再芒,随口问道:“吓到了?”

应再芒斟酌着:“她……怎么了?”

商恪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应再芒看着他微微低下头,身上那股倨傲冷漠的气质被减淡了,像是有些疲惫,半晌,嗓音淡淡地开口:“失去你之后,妈一直想念你,她接受不了,患上了焦虑症,而且不配合治疗,这些年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

虽然商恪说的很含蓄,但结合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应再芒不费力地猜到了——那女人是个精神病。

应再芒的表情变得不太对劲。

商恪预料到这个消息可能会令应再芒难以接受,也体贴地任由他沉默,不再出声打扰。

送应再芒回房间,临走前,他仍有事要交代:“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商恪几乎是用不容商榷的语气说道:“去把你的工作辞掉。”

商恪很高,应再芒要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他的视线先是落在那吐出冰冷命令的漂亮薄唇上,后又移到眼睛,都说眼镜会遮挡人眼睛的部分情绪,此刻在应再芒看来不是,反而放大了商恪的不近人情。

应再芒觉得商恪不是在和弟弟说话,而是在和他的下属。他也直观感受到了,自己大概令商恪很不满意。

应再芒坦然接受商恪的命令。因为沾了商宁的光,他可谓是从野鸡变成凤凰,自然是不能再继续那种不入流的工作。

商恪又说:“妈这些年一直很挂念你,现在你回来了,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应再芒眉头一跳,脱口而出:“你让我和一个疯子待在一起?”

闻言商恪冷眼扫过去,应再芒也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便委婉地说:“这个家对我来说完全就是陌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而且你也说了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感觉……”

应再芒为难地咬咬嘴唇:“很不安全。”

“安全问题你不需要担心,我专门找了人来看护妈,你觉得有困难的事情,也都可以告诉我。”应再芒觉得商恪就连安慰都很有条理。

“她很爱你,不会伤害你。”然而这句话对于应再芒来说没什么可信度。

可能是应再芒眼里的不情愿和警惕太过明显,商恪想了想,又说:“我知道你感觉很荒谬,我和妈对你来说都是陌生的,你之前的家庭占据了你所有关于亲情的认知和感情,你很难融入这里,我理解。”

顿了顿,商恪意有所指道:“我不会勉强你,但如果你能作为商宁的话,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条件。”

商恪叫了他的名字:“应再芒,你可以做出选择。”

留够了沉默的时间,商恪后退一步,说:“我不急于要你的答案,你考虑一下。”

在商恪跟他说这些话时应再芒心里也思绪飞转,他觉得整件事太过蹊跷,碰巧他成为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又碰巧摊上一个有精神病的妈妈?

商恪要走,应再芒叫住他:“哥。”

应再芒试探着:“你是因为……她的病情,所以才带我回来的吗?因为她病的越来越严重?”

这也是应再芒对商恪巧妙的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商恪为了应付母亲而随手抓回来的替身。

“不是,”商恪说,“别多想。”

商恪走后,应再芒思考了很久,他想到了他那份并不光彩的工作,还不完的钱,贫穷的生活和潮湿的房子,永远低人一等,永远曲意逢迎,可这些只要换个身份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应再芒释然了,不再纠结于无谓的担心,他说服自己可以把成为商宁当成一份工作,和一个精神病待一段时间,换来一笔很可观的钱,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对自身造成了多大的损失。相比在会所时的昼夜颠倒、低声下气,这实在算得上一个挣钱的捷径。

他只需要面对商恪演演戏,陪一陪失去孩子的悲惨母亲,在合适的时机让商恪拿出一百万,他们那么看重商宁,当然不愿意看到他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被人追债。

应再芒原本满心的踌躇转化为了机关算尽,等还完钱,他就一走了之。

谋划好之后,应再芒便惬意地开始享受他梦寐以求的富家少爷的生活,他来到衣帽间,给自己挑了一件布料柔软的睡衣,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浴室,哼着歌放热水,仰靠在他从没体验过的豪华浴缸里。

应再芒闭着眼,这一天不算轻松,和商恪相处的每一秒他都神经紧绷着,还有面对他母亲时的提心吊胆,此刻被温度适宜的热水包裹着全身,酸涩的疲惫被轻柔抚去,应再芒眯着眸,蒸腾的水汽氤氲漂浮在上空,在灯光的照耀下层叠缭绕,像一个美丽虚幻的梦。

他一时贪恋,泡的有些久了,手指的皮肤都发皱。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应再芒裹着柔软馨香的睡衣躺到床上,床单的料子很光滑,散发着干燥的气息,他现在享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一切,但应再芒并没有感觉心虚或者愧疚,反而心安理得,一夜好梦。

。应再芒又一次看到崔阿姨推着曲曼在庭院里,院子里的花开得很好,得到了人和阳光的精心照料,让应再芒无端想起了那个枯萎的花房,兀自堙灭被人遗忘,以商恪家的条件,不至于请不起园丁的,而花房却像是刻意任由它颓废下去。

他回避曲曼的态度太明显了,再这么下去应再芒怕过犹不及,被商恪查出一些端倪,应再芒在心里安慰自己曲曼并没有那么可怕,况且也有商恪在场,商恪不会让他出事的,同时应再芒转过身,营造出一种心血来潮的随意,对商恪说:“我去和她说说话,一起吗?”

商恪拒绝道:“不了。”

一时间应再芒根本看不出来这对母子关系不好的原因到底出在谁的身上,曲曼对商恪的态度古怪的匪夷所思,商恪也任由自己冷漠下去。

应再芒点点头,挪动着脚步向曲曼走去。

“在晒太阳吗?”应再芒问。

但并没有得到回应,曲曼坐在轮椅上,低着头,嘴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直到应再芒蹲在轮椅的侧边,曲曼似有所感抬眼望去,下意识的眼神是直白茫然,好似应再芒是个陌生人,足足停顿了十几秒,她才像清醒,对应再芒展露一个很温柔的笑,轻声细语说:“宁宁回来啦。”

她亲切地握住应再芒的手,问了许多问题,例如今天开不开心,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游戏,应再芒一一回答了,虽然有一部分是胡诌。

曲曼看上去很开心,拉着应再芒聊了许久,她看到应再芒一直蹲在轮椅旁,还想要抱过应再芒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像每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小朋友一样。

应再芒哑然失笑。

直到崔阿姨提醒曲曼该回去吃药了。但曲曼不太配合,抓着应再芒无助地询问:“为什么吃药?我为什么吃药?”

应再芒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说话语气也不自觉放轻:“妈妈只是感冒了,感冒就要及时吃药,才不会传染给宁宁。”

像是抓住了关键字,曲曼原本浅露躁动的情绪被轻柔地平复了,也不再抓着应再芒,放开的很快,大概是应再芒的话起到了作用,怕传染给他。曲曼说:“我去吃药了,宝宝自己玩一会哦。”

应再芒温和地笑着:“好。”

曲曼被崔阿姨推着回去,途中不住地回头去望应再芒,还孩子气地招了招手,应再芒心里对曲曼的抵触情绪莫名消减了大半。

商恪甚至没来得及吃午饭就匆匆离开,应再芒很想问商恪能不能也带他一起出去,但没敢,在宋于慧连声的‘商恪忙起来就不顾自己’的抱怨里吃完午饭。

安静慵懒的午后,应再芒觉得很无聊,想出去打发时间,商恪说他下午有很重要的会,应该接不了电话,应再芒便给他发消息:哥,我出去一下哦。

出乎意料的,商恪很快便回复:做什么?

应再芒:有点无聊,想约一下朋友。

应再芒觉得他这个解释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隔了几分钟,商恪回了一条语音:“我不想过度干预你,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我希望你现在能有自觉,你已经不是应再芒了,你的一言一行会给我甚至集团带来不好的影响。冲动之前最好考虑下后果。”

听过后,应再芒撇了撇嘴,商恪是怕他又像上次那样跑到会所借着商宁这个身份耀武扬威吗?

应再芒不甘示弱回道:哪有那么严重。

商恪说:“你在那种地方工作那么久,流言传播的速度你应该比我清楚。”

应再芒总觉得不太现实。他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吃饭、上班、睡觉,除了他自己,没人会好奇他做了什么,他无法想象像商恪那样备受瞩目。于是应再芒切出和商恪聊天的界面去搜索,关键词是‘商恪’‘弟弟’。很快显示搜索结果,网上关于瓒臣集团时隔多年失而复得的小公子的讨论已初具规模,商恪的照片频频映入眼帘,但还没有他的,如果他行事再招摇些那就不一定了。

在会所时他只是想利用商恪吓唬一下何胜声,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后果,如果被所有人看到他的脸和商宁的名字画上等号,那将对他逃走以后的生活很不利。

应再芒又回到聊天界面打字,字里行间昭示的态度很好:我知道了,我真的只是想和朋友喝个咖啡,不会故意闹事的。

商恪冷淡地回了个字:嗯。

这应该算是同意了。叫了车,应再芒出发去朋友杜钦钦的咖啡店。

咖啡店没有开在闹市,应再芒以前租的房子在市区,再加上工作切割了他的私人时间,应再芒总说过来一趟太麻烦,好几次没有履行邀约。相比起来,应再芒觉得现在过去的路途反而更近了些。推开咖啡店的门时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杜钦钦在吧台,听到声音抬眼,看到应再芒后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个时间能过来,难得啊吸血鬼。”

因为应再芒总是昼伏夜出的,再加上他的肤色偏向冷白,被杜钦钦戏称为吸血鬼。

应再芒走到吧台坐下,杜钦钦随即给他倒了杯咖啡,边问:“不是忙吗?叫了你几次都不来,今天不上班?”

应再芒捧着杯子,咖啡醇厚的香味缓缓扑入鼻腔,抿了一口后,说:“辞职了。”

“辞了也好。”杜钦钦说,“你那个工作,太折腾人。”

杜钦钦又担忧道:“那些人再来找你要钱怎么办啊?还是你哥有消息了,你终于脱离苦海了?”

应再芒摇摇头。

看来还是老样子,杜钦钦开玩笑:“要不你来我这,给我打工吧。”

应再芒笑骂:“得了吧,给你洗杯子赚个三块五块的,那帮要钱的能撕了我。”

杜钦钦收敛笑意,正色道:“说真的,到底什么打算啊?”

应再芒没回答,啜了口咖啡,可能被苦到了,脸皱了皱,缓过之后,才开口道:“放心吧,换了个工作,挣得比之前还多。”

杜钦钦好奇地问:“什么工作?”

应再芒含含糊糊的:“嗯……算是演员吧……”

不是不信任杜钦钦,他行骗这件事,万一以后暴露了,他身边的人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

“可以啊,”杜钦钦玩闹般地挑了挑应再芒的下巴,“我就说你这外形条件不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杜钦钦忙时应再芒就自己找个角落待着,偶尔还帮他收收盘子。

消磨了下午的时光,傍晚,应再芒告别杜钦钦走出咖啡店,他没叫车,反而给商恪打了个电话,接听后应再芒首先问:“哥,你忙完了吗?”

商恪说:“晚饭前能回去,怎么?”

应再芒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阶:“我叫不到车了,哥,你能来接我吗?”

商恪没说话,但应再芒猜到了他现在一定在想怎么这么麻烦。应再芒知道这样会惹来商恪反感,可就是忍不住找他,况且,商恪从来也没拒绝过他的要求。

果然,停顿了几秒后,商恪说:“发位置。”

应再芒攥着手机,商恪略有些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递在他耳边,似电流般酥酥痒痒的,应再芒得逞地勾起唇角笑了笑,说了句:“我等你哦哥。”随即挂断电话,给商恪发位置。

这种感觉对应再芒来说还挺新鲜的,在商恪之前,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妈生的那种,小时候兄弟间打打闹闹,他总是被欺负的那个;白血病之后,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莫名就疏远了,后来各自上学分隔两地,更是一年都不怎么联系,所以应再芒没有体验过被纵容的感觉。但他心里始终是牵挂并且感激这一个哥哥的,因为得到了哥哥的骨髓他的白血病才被治愈,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无怨无悔地替亲哥还钱,毕竟亲哥救了他的命。

与商恪的相处又很不一样,是那种我知道你烦我但你没办法你还是要管我的有恃无恐的心理,应再芒心知肚明他与商恪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商恪对他,更准确的定位是年长的,成熟有魅力的男性,何况商恪有纵容他的倾向,他喜欢男人,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于是应再芒跨过了小心翼翼不想招致商恪反感的阶段,转为一遍遍地,通过麻烦商恪,来确认他是否有被纵容。

商恪来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晚,应再芒等了快二十分钟,他站的有些累,便蹲在路边,无聊地给商恪发语音:“哥,好久哦,怎么还不来。”

过了几分钟商恪回道:“快到了,别催。”

不到十分钟,应再芒面前缓慢停稳一辆宾利,应再芒轻车熟路地打开车门坐进去,不等商恪说话,就主动报备:“哥,我下午在朋友的店里,没有闹事哦。”

“嗯。”商恪开着车,回答的有些冷淡。

“我觉得没那么夸张,”应再芒自顾自道,“我去看了下,网上没有关于我的信息还有照片啊。”

“那是因为我花钱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商恪不留情地指责,“不然你那天刚闹完就会有人公开卖你的信息。”

“这样吗?”应再芒讪讪地笑,“哥,你考虑的好周全。”

除去第一次见面那天,后来曲曼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也可能是情绪比较稳定,没有发病的刺激源。平时的曲曼就是一个温婉亲和的人,有独属于母亲的温柔和亲昵,唇边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像记忆中幸福美好的老照片。

渐渐地应再芒不再排斥与曲曼相处,每天都会抽时间去和曲曼说说话,还有几次两人一起吃了午饭,当然,商恪不在场。

应再芒很好地适应之后,商恪也恢复了从前的生活规律,不再因为一些琐事而拖沓了公司的事务,虽然上班时会很频繁地被应再芒骚扰,除去不算很忙的时间,商恪都会及时回复。

就这样才维持了没几天,应再芒找到商恪,隐晦地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去商学院。陪曲曼固然很好,但这不能占据他全部的时间,况且曲曼需要休息需要清净,商恪也很忙,应再芒一个人时就只剩下了无聊。

商学院也好,总归是可以打发时间,如果能有社会实践什么的,应再芒才好找借口问商恪要钱。商恪给了他一张副卡,但应再芒不敢一次性刷出去太多,他到这个家才没多久,花太多钱会显得很可疑。

到了晚上商恪给他回复,说明天带他入学。

第二天应再芒起床,下楼后商恪一看到他,眉头立刻紧蹙起来,毫不留情地指责应再芒:“你能不能穿的正经一些?”

应再芒纳闷地低头看看自己,破洞牛仔裤,宽松卫衣,休闲外套,很正经啊,他上学时都是这么穿的,虽然现在穿有装嫩的嫌疑,但再进校园,应再芒觉得这个着装完全没问题。

在商恪不满的目光下,应再芒又被他领着上楼,站在衣帽间前,看商恪给他挑衣服——灰绿色衬衫,搭配浅色系的针织马甲和黑色长裤。又是学院风,应再芒心想。

商恪的衣品很不错,应再芒的面容本就显小,现在的发型会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而商恪给他挑的衣服更放大了应再芒身上那种清澈干净的气质,不显随意,介于正式之间,又不会那么死板。应再芒换上之后,狐疑地盯着商恪:“哥,你的癖好不会就是学生制服和未成年吧?”

商恪离开衣帽间,头也不回道:“不要仅凭一件衣服就揣测我的癖好。”

应再芒嗤笑:“你没否认诶。”

在楼下和商恪一起吃过早饭,过后商恪开车送应再芒去商学院,路上,应再芒坐在副驾无聊地玩着衣服上的扣子,随口问:“哥,以后你每天都要给我搭配衣服吗?像打扮洋娃娃那样?”

商恪面无表情:“我看起来很闲吗?”

应再芒遗憾地哦一声。

从家到学院的路程大概二十分钟,不远不近,行驶到学院前车速缓缓降下,应再芒打量着眼前的景致,高而宽广的校门气势恢宏,营造出了一种高级学府的感觉,校园里远比外表看还要富丽堂皇,毕竟是为富家子弟镀金丰富履历的地方,总归不能太寒酸。

他们下车后不久,就有学院里一位主任来接见商恪,应再芒跟着商恪一起坐在接待室里,听对方介绍学院以及课程。

介绍完,应再芒觉得这里至少自由度很高,还有配备的单人宿舍,但应再芒不想住,他想每天回家见到商恪。由于应再芒初来乍到,还没有具体的课表,第一天也不做课程的要求,不过主任提及可以旁听。

左右无事,应再芒也想见识一下商学院的课程有什么不同,便对商恪说留下。商恪应允,他公司还有事,安排完应再芒这里就要赶回去。在商恪走之前,应再芒要求:“哥,下午来接我哦。”

商恪说:“以后给你配个司机。”

应再芒听不到一般,又重复:“哥,来接我哦。”

商恪不耐烦道:“知道了。”

商恪走后应再芒便在校园里闲逛,这里是培养商业人才的地方,当然也有不少企业家在事业有成后继续进修,所以碰到四五十岁的人对一个年轻人叫老师也不足为奇。据说这所学校门槛很高,也不知道商恪使了什么手段把他弄进来,高级学府配他一个满脑子只知道骗钱的家伙简直暴殄天物。

应再芒之前完全不知情,直到商恪通知他要来商学院,自然谈不上过问他的意见,明天就正式上课了,应再芒刚刚才知道他学习的专业是国际商务,正巧下午有一节课,他便旁听了一下。

大学时他就算不上多么勤勉好学,毕业后忙碌于工作,也就不再有学习的时间和机会,应再芒不知道别的专业怎么样,反正这节课听下来给他的感觉只有复杂,晦涩难懂,况且有关商务的专业总也脱离不了金融知识和各种数据,前半节课应再芒听的头昏眼花,后半节课昏昏欲睡。

捱到快下课,应再芒给商恪发消息说听完课了,要商恪来接他,商恪说他这边的会议大概到四点结束,问应再芒如果觉得久便先打车回去,又说他已经为应再芒找好司机了,明天到岗。

应再芒回复他可以等,就要商恪来接他。应再芒打字时唇角还带着恶劣的笑容。

下课后,应再芒随意找了个咖啡厅坐下,点了杯喝的和一块蛋糕慢慢消磨时间,取餐时因为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手肘被撞了一下,餐盘中的蛋糕差点翻掉,应再芒的衣服也不慎被奶油弄脏,胸前的位置,看起来很明显。

撞到应再芒的那个人连忙道歉,看起来和应再芒年龄相当,很年轻的一个男孩,连忙拿着餐纸去擦应再芒衣服上的奶油,却弄巧成拙,将污渍的区域又扩大了。

男孩又连连道歉,拿着餐纸的手举在身前,看起来很是无措,脸都急红了。

应再芒笑了出来,说:“没关系。”

对方也是出于无心,而且应再芒看他急的脸红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不必要计较。

蛋糕只是破坏了形状,应再芒觉得没到不能吃的程度,端着餐盘正打算回位置,男孩却拉住应再芒,结结巴巴地说一定要补偿他,应再芒推脱了几次,但男孩很坚持,应再芒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端着一碟新切的蛋糕坐下,应再芒一抬眼,见男孩又慢吞吞地过来,坐在了他面前的位置,揉了揉鼻子,说:“对、对不起啊……”

男孩还是苦着脸,眉眼间带着过分的歉意,鼻头被他揉的发红,让应再芒联想到小动物,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再芒觉得可爱最为合适,男孩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有虎牙。

“没关系,”应再芒笑着指指眼前的蛋糕,“你已经道过歉了。”

男孩抿唇笑笑,虎牙一闪而过,看上去很是腼腆:“我叫段聿。”

应再芒思索了一下,虽然名字没改,但显然还是商恪弟弟的身份更为好使,应再芒眉眼弯了弯,说:“商宁。”

左右是打发时间,应再芒就陪段聿聊了一会,了解到他是学院里的学生,也是最近入学的,一直聊到商恪的电话打来,接起来后,对方言简意赅地说:“在校门口,出来吧。”

应再芒不紧不慢地切下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边说:“哥,要喝咖啡吗?我在咖啡厅哦。”

商恪拒绝:“不喝。”

蛋糕的奶油绵密,入口即化,丝滑的甜味缠绕在舌尖,又带着巧克力的微苦,但两者不冲突,反而融合的恰到好处,使口感更为醇厚,应再芒用叉子搅乱蛋糕上的装饰花纹,慢悠悠地开口:“哥,从这里到校门口好远的,你不是能开车进来吗?你过来接我吧好不好?”

对面还坐着段聿,应再芒不能笑的太明显太恶劣,但心里那种无言的得意已经溢满出来,果然,沉默了几秒后,商恪说一句:“等着。”随即挂断电话。

应再芒飞扬的眉眼昭示了他又一次的胜利。

大约过了几分钟,应再芒收到商恪的消息:到了,出来。

应再芒收起手机,笑着对段聿告别。从咖啡厅出来,熟悉的宾利已停在不远处,应再芒打开车门,带着咖啡的醇香和蛋糕甜腻的气息到车厢里,商恪侧目看了眼应再芒,视线接触到他衣服上那一滩奶油污渍,有些无语:“你还把自己当小孩是吗?”

应再芒乖乖听训,接着小声辩驳:“……又不是我故意弄的。”

应再芒对商恪展示手里的纸盒:“我还给她带了蛋糕,你说她会喜欢吗?”

商恪似是不理解,故意问:“谁?”

应再芒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就……妈啊……”

商恪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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