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慈善义演再搭机回到台北,已经是半夜了。
开车回到骆邦的住处,纪如晴已经累得呵欠连连,她确定自己再这么昼夜不分地工作下去,寿命肯定会缩减。
“车子我开回去罗!晚安。”她坐在驾驶座对着正要下车的骆邦说,反正四个小时后,她又得带他开始第二天的宣传行程。
“嗯,明天见。”骆邦说完便下车,但就在纪如晴准备倒车离开时,他却又突然敲敲车窗,示意她下车。
“怎么了?”她听话地下车。“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骆邦把今天领到的一座镀金奖座交给她,自己开了车便驶向一旁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虽然是一头雾水,但纪如晴也只好先依他的话,拿着奖座在路边当铜像。
过了一会儿,骆邦重新回到她身边,不等她开口问,便先说:“今天晚上你就睡我这里吧!”
“啊?!”她瞪大眼,惊呼一声,没想到他那么大胆!
而且,他是不是有点“饥不择食”?“喂,你是不是想歪啦?”他半调侃地笑说:“我是想省去来回车程,好让你多睡一会儿,同睡一室可不是指同寝一床喔!基本上,我对‘平胸族’的女人没什么兴趣,你尽管放心。”
平胸族?!“我三十二b,才不平——”
她双颊浮出两朵红云,一时口快竟对着他报出自己的胸围,这么丢脸的事她真难相信自己会笨到说出来!
“三十二b呀?那你平时的‘隐藏’功夫还做得真好。”
“我——”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肩“不逗你了,我保证会做柳下惠,上楼吧!”
上楼前,骆邦照例先看信箱,只见他取出一叠信,快速抽看信封,然后取出其中一封,开心地像看见情书一样,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去按电梯。
纪如晴看着他收到信的表情,唇角不禁也泛起淡淡笑意。
这还是她做宣传之后,头一次看见骆邦收到她的匿名信时的表情,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信会被他这么特别看待,毕竟每天都有许多热情的歌迷要求公司转交信件和礼物给他,而她的信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你还不进来吗?”骆邦一出声,还在原地想事情的她才发现他已在电梯里等她,连忙快跑。
已经数不清来过他住处几次了,一进屋,骆邦说要以最快的速度洗澡,要她先上床睡,但等她整理完他扔在茶几上的杂物,和收拾他四处散落的衣物后,他也洗完澡出来了。
“你真的很贤慧!”骆邦把换下的脏衣物也扔进洗衣机中“以后娶到你的男人一定很幸福。”
“没你幸福,有个免费的钟点女佣。”她说的当然是自己“以后嫁给你的女人一定很辛苦,整天都得跟在你后头收拾——”她哑口了。
按下洗衣机的微电脑设定后,纪如晴边搭着他的话边转向后,这才发现骆邦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就站在她身旁,近得她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怎么了?”骆邦不只发现她脸色转红,甚至可以听见她突然急骤的心跳声。
“被你这个暴露狂给吓到了!”她将视线定在他颈部以上“你会不会穿得太清凉了点?有女孩子在你家,你就打算穿条短裤晃来晃去吗?”
“睡袍还晾着,我就直接走出来拿衣服罗!”他手指向晒衣架,愣了一下。“咦,衣服呢?”
“帮你收好放在床边了,快去穿上免得着凉。”她无奈耸肩“唉!答应住你这里真是不智之举。”
骆邦走到卧室拿起睡袍穿上“我可没叫你整理喔!你早该上床睡了,替歌手整理家务可不在宣传人员的工作范围内。”
“对不起,是我太鸡婆了。”他的话让她倍感委屈“看来,身为宣传人员,我也不应该因为贪睡而借住歌手家,那可不在宣传可享的权利中,我回去了。”
“别走,我是开玩笑的!”骆邦看她当真要走,连忙拦在她面前,扳住她双肩。
“宣传不该留,但好朋友大可留下。”他赶紧留人“我可是把你当哥儿们一样看待,你不会连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吧?”
哥儿们?
这种“荣衔”真教纪如晴不晓得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男人跟男人之间才能称做‘哥儿们’吧?”她嘟起嘴,指着自己鼻头。“先生,我可是女的喔!”
瞧她这半撒娇的模样,应该是已经消了气,骆邦也就放下心,又开起她的玩笑。“噢!我都差点忘了你是女人了咧!”
“你——”她抡起拳头想捶打他,却被他飞快的握祝“再玩下去就没时间休息了,快去睡吧!”
“谁跟你玩了?”她微害臊地抽回手“不理你,我要去睡了。”
纪如晴已经把床上的薄被搬到坐卧两用的客厅沙发床上,又循着印象打开衣橱找到另一床薄被,要躺下时才想起自己忘了拿枕头给骆邦。
“你怎么还不睡?”她抱着枕头出去,却发现他还坐在沙发上看信。
“我看完这封信再睡。”他说时还专注地在看信。
“谁的信那么重要?”她明明已经看见那是她选的信纸。
“一个长年匿名写信给我的笔友。”她有些意外,没想到骆邦会这么老实的回答。
“看你那么注重那封信,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情书呢!”
“如果对方肯留下姓名、地址,也许有朝一日我们真的会成为情人。”他坦然告诉她“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不过写信的这个女孩子在思想等等方面都跟我十分契合,而且总觉得她好像就在我身边,可是我却没有一丝被偷窥的不安全感,相反的,这些年来在我情绪低潮的时候,都是她给予我支持与鼓励。”
他将看完的信放入信封中,自言自语般地说:“如果她肯现身的话,也许我真的会追求她。”
骆邦一点也不知道,他这些话让纪如晴暂停了呼吸。
“在你的想像中,写信的女孩大概是美丽、温柔又可人的吧?因为你对她有着太过浪漫的联想,所以才会这么说。”
她可不认为当骆邦发现写信的人是面前这个平凡女孩时,还有兴趣跟她交往。
“就像网路情人一样,没见到面可以任由你想像,等到见了面,也许对方长得像只大‘恐龙’,到时候你逃都来不及呢!”
“呵”骆邦笑了起来“恐龙?没那么夸张吧!”
她很“牺牲”地指着自己“别以为不可能,也许她就长得像我这么平凡,你还想跟她交往吗?”
“像你?”他故意摩挲下巴,摆出仔细思考的模样。“那我得仔细考虑、考虑罗!”
她就知道是这样!纪如晴可不知道他是认真还是说笑,有些赌气地把枕头扔给他,转身就走。
“如——”骆邦才要喊住她,电话却正巧响了起来,他只好先去接电话。
“喂欣恋?你怎么了?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到“欣恋”两字,纪如晴就自动停住了脚步。
她瞧见骆邦担忧地皱起眉,而且从他的语气听来,对方似乎哭了。
“好,我知道了,你待在那里别走,我马上到。”他说完这句话便挂上电话。
纪如晴忘了赌气之事,轻声问:“吴欣恋怎么了?”
“我没问清楚,她好像喝了酒”他边说边走到衣橱前,当着她的面脱下睡袍更换外出服。
“她没有其他朋友可以帮忙吗?”纪如晴低着头不看他,总觉得这通夜半电话有点诡异。“这么晚了,万一被记者撞上,您是又多一条绯闻缠身了。”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教我对她置之不理吧?再怎么说,我跟她也曾经是——”他顿了一下“总之,我会尽快回来,如果赶不及的话,我会在电台跟你会合的,自己小心门户,我走了!”
看着他匆匆拿了车钥匙就离开,纪如晴不再劝阻,默默地看着门扉开了又关,顿时,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本来嘛!对方是与他有复合希望的初恋情人,而她只不过是他的普通朋友而已,有什么理由阻止骆邦去安慰吴欣恋的寂寞芳心呢?
锁上门、关掉灯,她懒懒地躺上床、心一揪,眼泪无声地滑落枕畔。“不用等了,大家收工吧!”导演一声令下,摄影棚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纪如晴在向导演赔不是后,悻悻然地往侧门走去。
今天约定要帮骆邦热卖的唱片追拍一支mtv,结果一群人在摄影棚里傻等了他三小时,他还是没出现。
早上取消了两个电台通告,原以为他至少赶得上mtv拍摄,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没出现,害她到处向人说抱歉,被问起他迟迟未到的原因,又无法实说,只有一再被修理。
她在侧门的阶梯上坐下,拿起手机猛拨骆邦家里的电话,依然没人接,也就代表他还没回家,而他的手机仍乖乖地摆在他家客厅的茶几上,这下任谁也别想找到他了。
他还跟吴欣恋在一起吗?此刻,她的心情更恶劣了!
“要不要来罐咖啡?”一个温柔的男声在纪如晴身旁响起,她猛抬起头,才发觉原来是染着金色长发的摄影师阿克。
她跟男人认识的过程总是很搞笑,而她跟阿克会成为朋友,就是因为她绊到摄影机的线,摔进他怀里,撞倒了他,还害他左手扭伤。
“谢谢。”她收下他递来的咖啡“你不跟着导演离开没关系吗?”
阿克摇摇头,在她身旁坐下。
“下午三点以后才有另一个歌手的mtv要拍。”他顽皮地眨眨眼“这还得感激骆邦的无故失踪哩!”
纪如晴双手把玩着咖啡罐,有气无力地低叹一声。
“我的空闲时间更多,我看今天所有的通告都得取消,骆邦是不会出现了。”
“喂,打起精神嘛!”阿克拿自己手中的冰咖啡罐碰了一下她脸颊“歌手要跟宣传玩躲猫猫,你也没辙呀!脸皮厚一点,被老板念一念就没事了。”
他拉拉自己的左脸颊“像我,脸皮早就练得像铜墙一样厚,被骂也不痛不痒,这圈子里多得是爱迁怒的烂家伙,不练就这种功夫,迟早要去跳楼哩!”
纪如晴淡淡一笑“真好,无论何时见到你,你总是这么乐观、开朗。”
“我这叫少根筋!”阿克自我揶揄。“那我也情愿自己少根筋。”她喝了口冰冰凉凉的咖啡,移转话题到他身上。“对了,你上次说要拍纪录片的事,进行得如何?”
阿克比了个ok的手势“就剩最后的剪辑工作了,完成之后你想不想先睹为快?”
“嗯,未来名导演的首部纪录片,我早就迫不及待想看看了。”她很给面子的说。
“未来名导演啊!”他有些腼腆地搔搔头“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她举起咖啡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不是一直边工作、边学习,还存钱要去法国攻读与电影拍摄有关的课程吗?我可是等着你当上大导演,给我个角色饰演,过过戏瘾喔!”“好,我会努力的!”他认真地握拳说话,还用力点了个头,反而逗得纪如晴呵呵轻笑。
“看你笑,我总算放心了。”阿克也微笑看她“等了骆邦多久,就看你闷闷不乐多久,我还是比较欢看那个老爱傻笑的纪如晴。”
“我哪有老爱傻笑”她皱皱鼻,抵死不承认。
他笑饮一口咖啡“说真的,我总觉得你不该做宣传,女孩子做这种没日没夜的工作太辛苦了,而且依你的能力应该可以找到更有发展的工作,毕竟在这一行里很少有女孩子做长久的,你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另找出路才对。”
“另找出路”纪如晴手托着腮,仔细考虑起阿克的话。
其实他说得没错,要她到三、四十岁还带着歌手上山下海搞宣传,光想那画面她都觉得累。
更何况,她本来就对宣传这份工作没什么兴趣,支持她每天以快乐的心情去工作的原动力,就是骆邦。
可是,骆邦总有一天会谈恋爱、会结婚、会退出歌坛,难道她打算到他家当女佣,继续跟着他吗?
除非当他的妻子,否则她没有理由一辈子跟着他,而做宣传又能待在他身边多久?而且,她已经不清楚自己这样待在他身边有何意义了。
她最初的愿望不就只是认识他,成为他的朋友吗?如今已经达成心愿,她不该再有奢望,应该放手了吧?
趁着他还没跟别人陷入情网,她是该考虑离开了,否则到时看着他跟别人卿卿我我,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
无法变成天鹅的丑小鸭,还是早点离开天鹅池,比较不会自取其辱吧?
吃完晚餐,电影也刚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