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感觉此时宣自己进宫,应该是为着尉迟曦的侧妃问题,但是又想不通为何会宣自己,不过此时多想无益,说不定还有云相等其他人一起呢,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又叫桑布给自己换了官衣,备好马车便匆忙进宫去了。
因为皇贵妃提前吩咐,云珊已经在西庆门处候着,推着轮椅接她进去,她忙客气道:“真是有劳云珊姑姑,折杀小人也。”
“秦大人太自谦了,您是朝廷命官,奴婢怎么担得起有劳二字。”云珊依旧是清冷的性子,说话也都是平平淡淡,没什么感情和声调起伏。
“云珊姑姑带大了殿下和公主,还是娘娘身边儿的得力帮手,怎么能是一般奴婢能够比拟的。”
“秦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云珊还是冷淡淡地,秦亦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秦亦越来越觉得,天不遂人愿这句话似乎总是应验在她身上,被云珊推进屋内,四顾无人,看来今天还是只有自己被召见。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个后院的小房间,而是正殿侧厅,正中立着一架雕花屏风,上面衬着粉白色的笼纱,厅内还是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秦亦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起那个外表妩媚柔弱,其实却冷漠犀利的女子。
皇贵妃并没有让她久等,不多时屏风后便传来环佩叮当的声响,伴随着笑语道:“秦大人有伤在身,不用多礼。”
秦亦还是尽量地躬身施礼,而后才又坐回轮椅上,等待她说话。
皇贵妃挥手屏退屋内的下人,仅留下云珊一人,站在屏风一旁垂手候着。而后才道:“这次名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多亏秦大人心细如发,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和危险,圣上这几日总在本宫面前夸奖大人年少有为,沉稳得力,定然是今后的国之肱骨。”
“圣上偏爱,秦亦愧不敢受。”
“秦大人不用过谦,圣上可不轻易夸人,尤其是年轻一辈,总说应该严厉管束,而不要平白夸浮躁了反倒不美。”皇贵妃轻笑两声,“若不是为了避免影响,圣上早就下旨褒奖大人了。”
秦亦从西萝回来,很少见到皇贵妃,而这般相对奏答更是第一次,听着她一口一个大人,与当年自己在宫内之时简直天壤之别,不过却丝毫感觉不到受用,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美女蛇三个字,似乎在她对你笑得最甜的时候,就是蓄力准备致命一击的时候。
“为圣上尽忠是下官的本分,没有能力阻止宫内变故,害圣上和各位娘娘殿下受惊,下官今日时时心内不安,娘娘再说这等褒奖之言,真让秦亦羞愧难当。”秦亦打定主意,不管她如何甜言蜜语,都一味地谦虚,以守代攻。
“秦大人果然是少年老成之人,凡事不贪功、不冒进才是稳妥之道。”皇贵妃似乎也不耐在这上面过多地浪费唇舌,很快便转到正题道,“陛下前几日提起,曦儿应该到了婚配的年纪,别的不说,这个侧妃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按照陛下的意思,现在先挑选和考察相貌品行,月底前把人选订下来先行赐婚,今年立夏前后便可以把婚事办了。”
“你在礼部做了五年,与曦儿情分又不一般,所以本宫宣你进来,便是想让你参详一下人选。而且按陛下的意思,这是曦儿第一次迎娶妃子,虽然只是侧妃,但是只要不违制,便办得热闹些,宫内也已经好几年没什么喜庆的事了。”
秦亦一直安静地听着,她知道皇贵妃不可能只是为了这点儿事情而叫自己特意进宫来一趟,虽然没怎么与她交手过,但是她深深地知道,这女人若不是有所企图,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果不其然,她接下来话锋一转便问:“秦大人似乎已经是弱冠之年,不知可曾定亲?”
她虽然貌似随口一问,但是秦亦才不信她没有调查过便如此随便一问,只不过是为了引起话题而已,便答道:“贱内桑布从西萝一行便随侍下官左右,不离不弃,臣已经允诺冠礼后将其晋为正妻,补齐三媒六聘正式迎娶过门。”
皇贵妃闻言愣了半晌才道:“秦大人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尊夫人遇到大人这般重情重义之人,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小臣能遇到拙荆,也是三世修来的缘法。”秦亦不卑不亢地道。
皇贵妃见碰了个软钉子,倒也很快便放在一旁不提,只说:“这里是陛下与本宫近几日圈定的人选,望秦大人想法考较一下诸女的品貌德行,写个折子呈上来再议。”
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被放出宫来,秦亦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也许是自己一直把皇贵妃当做什么蛇蝎美人,所以内心一直多加提防,所以才会有此感觉吧。“念及此处,她掀开车帘向车夫吩咐道:“先不回家,去福满楼。”
福满楼名义上是京城富商福程海的买卖,其实私下里是秦亦为尉迟曦治下的产业,也是他们各种信息的交汇中心。五年前,秦亦思忖再三,在尉迟曦与云沛鑫面前提出,利用人伢子的职业特性,构架起一张从京城散布到个道府的巨大人脉网络。云沛鑫在秦亦的构想上完善了细节和实施步骤,上表提议将人伢子定为官府治理,每年审核并发放凭据,各道府也必须每年将名册递上京城审核存档,以防止拍花子等拐卖行为的大肆泛滥。没费任何周折就得到了顺康帝的批复,于是便将一批自幼培养的死士掺进人伢子的行业,逐渐将用蛊虫控制的奴隶卖入各道府的官家抑或世家,而京城的情报网则全部由自由训练的死士构架起来,这福满楼便是各处消息的集散地,一层层的情报通过各种渠道递到楼内,各项命令再通过楼内人员布置下去。而这整个庞大的机构,全都是秦亦在一手打理,云沛鑫与她的一致认为,尉迟曦不应该参与进这项事宜,而秦亦也拒绝了尉迟曦将整个机构全部交由她决策的打算,与云沛鑫商议后,以慕容千殇统领监察部门,对楼内各项事宜均可过问、质疑、查证,这样就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她自己的职权,并且也最大限度地控制了一人独大抑或欺上瞒下的行为。
此时还未到晚饭时辰,楼内只有稀疏的几个喝闷酒或是谈生意的客人,小二见有人进门,便招呼道:“客官您好,里边儿请,请问您一共几位?”
“就我一人,想要个僻静的雅间。”秦亦环顾一眼大厅,似乎面有不满地道。
“好嘞,您楼上请。”小二一打手巾板儿在前头带路,秦府的两名家丁抬起秦亦的轮椅,便径直地上了楼去。
出乎秦亦意料的是,慕容千殇居然正在楼上的密室内,眉头紧锁地看着几份密函,专注地连秦亦进屋都丝毫没有察觉。
“咳!”秦亦在门口轻咳一声。
慕容千殇猛地抬头,右手在一瞬间已经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左手心扣紧几枚淬过毒的飞镖。见到出现在门口的是秦亦,这才放松下全身绷紧的肌肉,却还是紧皱着眉头,沉声道:“秦兄弟来的正好,刚准备派人去寻你,你来看看这几份密函。”
秦亦心下疑惑,楼内管事都是老人,从来都没有将自己还未看过的密报先呈予慕容千殇的事情发生。
好像为了解答她的疑虑一般,慕容千殇依到屋内的塌上,右手无力地搭在额头上道:“这是我派去岭中的监察人员带回的密函,似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只带出了这么几份,还不待我问出什么,人就昏了过去,现在已经送回宅子,派了大夫去照看,你先看看密函再说。”
被他说得有些忐忑,秦亦将轮椅摇到桌前,迫不及待地翻开密函。还未看几句她的面色就变得与慕容千殇一样的阴沉,待到几封信都看完,她的脸简直沉得要滴下水来。
“你看该如何是好?”慕容千殇问道。
“此时是我的疏忽,我会自向殿下和云相请罪的。”秦亦紧咬下唇道。
“你啊,从来都是这样!”慕容千殇激动地坐起身子,“我这是跟你在讨论责任承担的问题吗?各项大的决策都是我们一同商议,且报与殿下和相国大人批复过的,这责任问题该怎么算?而且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讨论谁来承担责任,事情已然如此,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消除隐患,并且商议对策。”
秦亦垂下头,掩去自己眸中蓄积的泪水,尽力控制着声音不露出异样地道:“恒之兄教训的是,是小弟不分轻重缓急了。”她现在满心的懊丧和气恼,这薄薄的几张密函,搭进去的不仅仅是几年的心血,还有几十甚至上百的性命,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在最初的时候考虑清楚……
“我看你我还是分开去云相府汇合,找相国大人拿个主意的好。”慕容千殇道,“这么大的事情,尽快拿出对策才是正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