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赏的樱桃,自是浩荡恩典,岂能作践。”
原之琼道了句“随你”,这才压低声音问:“杨简找过你了吗?”
她甚至分外好心地提醒了她一遍:“杨简,杨八郎,龙爪司的冷面阎王。”
周鸣玉无奈道:“不曾。”
原之琼道:“那你可要小心了。身边的东西都管管仔细,身边的人都好好瞧瞧,保不齐哪个青天白日,就要遭了跟头。”
周鸣玉道:“多谢郡主提醒。”
二人一路穿过回廊,遥遥见得一个锦衣青年,背脊挺拔,风姿卓然,走过来问原之琼:“这位是?”
正是原之璘。
周鸣玉屈膝向他行礼:“民女是繁记的绣娘,见过世子。”
原之璘眼神上下打量周鸣玉一遍,饶有兴趣问:“你怎知我是世子?”
原之琼将周鸣玉一拉,对他没好气地道:“在端王府里穿着常服随意走动,不是世子是谁?她又不是没长脑子。”
原之璘无语道:“我是问她,你插什么话?”
府门近在眼前,原之琼没理他,将周鸣玉拉着绕过原之璘,向门口一推。
“我的话说完了,周姑娘慢走。”
周鸣玉看见原之璘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
她从前与原之璘相处不多,大约知道此子嘴上风流,在宫中伴读还敢调戏宫女,不过只是嘴上说说,不曾越界。
而如今,许是在封地散漫惯了,越发放肆。
她口中提繁记,也是想叫他收敛。毕竟繁记的东家在今上跟前得脸,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谁知这原之璘半分不怕死。
周鸣玉忙不迭地行礼,转身离开端王府。
待人走远了,原之琼才回过头来,对着一脸不爽的原之璘,扬手就是一个巴掌。
“你——”
“我什么我?”
原之琼冷着一张脸,对自己的兄长没有半分敬意,只剩下满眼的厌恶。
“我警告你,把你从前在封地里那些浪荡习气都给我收起来。此番父王回京,是有要事在身,你若敢节外生枝,我绝不放过你。”
原之璘冷笑着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你一个姑娘家,跟自己哥哥逞凶斗狠?来日到了外面,看谁还肯做你的倚仗?”
原之琼不屑道:“那就试试看,瞧瞧你世袭王位,又能走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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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鸣玉一路捧着那盘樱桃,坐马车回了云裳坊。
姚娘子和绣文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盘子,稀罕道:“今日是怎么了,还捧着盘樱桃回来?是端王妃赏的?”
绣文嘴馋,手里摸了一个就吃。
“别吃!”周鸣玉打了她手,转身瞧了瞧,将她挡住,“赏的也没法吃,酸死了。”
姚娘子偷笑,接过来道:“我拿去处理,你回房换衣裳罢。”
周鸣玉应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她平日里都在绣坊,绣娘们也都和睦,自己从来都不锁门。
但今日,她的手抵在门上,刚一推,就察觉到了不对。
地上有很细的暗金粉末,零零碎碎地撒在门口,藏在暗色的木制地板上,不仔细根本瞧不出半分。
那是她每日出门前留在门上的小小心机。
今日,有人趁她不在,进了她的房间。
周鸣玉推门进去,检查了背街的窗户,窗边同样有很浅的铅粉痕迹。
她蹲下身,手放在地上慢慢抚过去,大概猜到是有人从窗户进了她的房间,又去门边查看了一下,确保无人进来。
周鸣玉转过身去,走到床边,将床内木柜上的锁晃了晃,冷笑了一声。
有人翻过这柜子了。
这里头,装的是她从奴籍换为良籍的身契。
第6章
周鸣玉想也知道这是谁做的。
她幼时也有那么一把海棠团扇,绣面是她六姐出嫁前给她绣的。她心中记挂六姐,便时常拿着那把扇子。
那时杨简雕了只玉兔子扇坠给她,她十分喜欢,就挂在那把扇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