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派在朝堂上的分量,沉毅是见识过的。
当初范东成在江都搞事情,损伤了甘泉书院的名声,京城里的甘泉派便立刻对范侍郎施压,以范侍郎刑部侍郎的身份,尚且连夜赶回江都来替范东成擦屁股,事后更是带着范东成离开了江都避风头,足见甘泉派在朝堂上的势力之大。
更重要的是,皇帝已经开始亲政了。
现在,这位新皇帝对北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随着皇帝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越来越重,那么朝堂上大臣们的“成分”也会随之转变,现在就连沉毅这种没有涉足朝堂之人,也能看出来朝堂上的鹰派将会慢慢成为朝堂新贵。
而甘泉派,虽然不是非常强硬的鹰派,但是勉强也可以称得上是鹰派。
也就是说,甘泉派在朝堂上的前景会很好。
最起码在未来几年时间,或者说在陈国吃败仗之前,甘泉派的前景都会很不错。
如果沉毅不是甘泉书院出身,倒也没必要硬来贴甘泉派的人,但是他本身就是甘泉书院的学生,将来进入朝堂,也会被别人默认为甘泉派,现在张简这个甘泉派的衙内还亲自登门,这个时候如果装清高不去,那么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了。
张简拉着沉毅,在世子李穆的陪同下,一路出了晋王府大门,此时晋王府正门门口,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张简回头与世子李穆挥手作别,世子殿下含笑点头,等两个人上了马车之后,才转身回了王府。
马车里车厢里,张简与沉毅面对面而坐,这位江都县令脸上的笑意收敛,他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师弟,面色平静:“到了建康,给我打个招呼,怎么样也能给你找个住处,怎么想到住在晋王府去了?”
沉毅微微低头,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书院来京城考试的每年都有不少,要是都来麻烦师兄,师兄恐怕烦也烦死了。”
“你跟他们如何能一样?”
张简看着沉毅,轻声道:“陆师叔已经跟我说了,他已经收了你做学生,既然是陆师叔的学生,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与亲师兄弟没区别。”
说到这里,张县尊顿了顿,然后微微摇头道:“不管是做官还是做学问,与宗室交往过密,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晋王府。”
“你看我今天,与那位晋王世子很熟的模样,实际上平日里我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宗室结交大臣是忌讳,尤其是晋王这种宗室,已经没有即位可能的宗室,最是没有结交价值的宗室。
不仅没有飞黄腾达的可能,如果交往过密,甚至还会被皇帝忌惮,影响仕途。
虽然沉毅与这位甘泉书院的师兄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张简这番话是实打实的金玉良言,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
沉毅微微低眉,有些无奈的说道:“家父在晋王府做事,去年就说让我来晋王府看看,当时也没有考虑这么多,不过…”
沉毅抬头看了一眼张简,开口道:“不过师兄,上一次宫里来人,特意要到晋王府里找我,非要在晋王府宣旨,背后应当是有深意的…”
“如果陛下是想把晋王府拉到陛下那里,那么小弟在不在晋王府,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
上一次高明,与沉毅说的更明白,无非就是要借着那首诗,把晋王府逼到与皇帝一个阵营,从而壮大那位年轻皇帝的力量,能够顺利在朝堂上推行自己的意志。
要是按照这个逻辑的话,沉毅与晋王府有纠缠,非但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有可能会变成好事。
听到了沉毅的话,张简低头想了想,然后若有所思:“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看向沉毅,突然笑了笑:“师弟一首诗,就名动京城,甚至惊动了陛下,如果再写一首类似的诗,再得一次陛下嘉奖,说不定乡试也稳当了。”
如果写这种略带“愤青”的诗讨喜,其实沉毅也不是不能写。
比如说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建康作燕州?
不过再写一首这种诗出来,就有逢迎的味道了。
沉毅微微摇头:“科考乃是大事,要正大光明,不然以后给人捉到话柄,要被人说一辈子的。”
“这是正理。”
张简看向沉毅的目光,愈发欣赏。
“沉师弟眼界见识,着实不差,竟有些像是建康城里那些将相子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