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拔山努。
雨如决河倾。
第二天,下了一场五月的雷雨。
一如并不平静的一宿。
江大力穿着敞胸大褂,热得一身汗,宛如一头大黑熊自藏酒室里东找西探。
最后拣了一台上好花雕。
捏开封口。
倒上一大碗满是清冽酒泡的酒水,先自己灌了一大半入口内,才看向门口嘀嘀咕咕的两个女子,举起酒坛示意。
慕容青青投来一个狐疑又拒绝的眼神。
王语嫣则是羞红着脸连连摆手,光洁的额头都已是因闷热的五月暴雨天而满是细密汗珠,甚至精致瑶鼻上都因紧张出了些汗。
慕容青青拉过王语嫣到屋外檐角指道,“喂!你还说不是,你看你紧张得都浑身冒汗了。”
“不,不是,没有,是这天气本就很闷热。”
王语嫣赶忙解释,伸手抓住慕容青青的手指。
“真的?”
慕容青青狐疑看着王语嫣那羞红得宛如熟透的水蜜桃般的粉颊,“可是我昨天明明就听到了一些动静,你好像还叫出了声还有你的手指现在也都是汗。”
“哎你这人”
王语嫣抽出手指,脸更红,心猛跳,浑身好似着了火一样激动,右手拿扇子帕啦帕啦乱扇嗔恼道,“你果然就在偷听寨、寨主说得果然没错。”
说完这话,王语嫣原本紧张的心情和肢体也都松弛了下来,像是泄气又像是回味般,神色复杂跺脚道,“总之你快别问了,我以后再也不听你的做这些羞人的了。”
“你这丫头我不过就是跟你说,只要你灌醉了寨主,或者你被寨主灌醉,就有可能达成所愿了么。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酒,就是一点就燃。”
“可是寨主没醉,我也没醉,你更没醉。
这非但点不燃,还很尴尬。
你偷听也被他发现,我我我就那样靠着他的背睡了一晚。”
王语嫣说到最后,吸了吸气,又想哭又想笑,情绪激动得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心里一直道王语嫣你是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慕容青青也是无语看着王语嫣,不知能说些什么。
直觉告诉她,昨天肯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因为明明有异常动静。
可现在看王语嫣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撒谎。
她突然有些后悔昨天因为惧怕寨主找她算账没有坚持听太久,念头一想到这里,她又骤然警醒。
自己这到底是在操得哪门子心?干嘛要促成这些事情?难道是寂寞太久了闲得慌?
之前她一直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为了帮王语嫣。
但现在她却又有些后悔。
因为透过这件事,她也的确见识到了爱情的魔力与疯狂。
连王语嫣这般知书达理矜持娇羞的大家闺秀,居然也会有昨夜那么出格的一宿。
即使这都是她在给予鼓气支持,更借了些酒意,却也依旧令人吃惊
思绪起伏间。
慕容青青眼角余光一黑。
江大力魁伟如黑熊精般的壮硕身躯已带着慑人气息出现在身旁,面沉如水一把扯住她精致小巧的耳朵,几乎拉扯成面条长。
“啊!!”
“果然是你在搞鬼?不然小王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花招,我看你最近是皮痒得很!竟然作弄我?”
“松松手!我知错了。”
“不给你点儿教训,你是不知道本寨主的手段。”
江大力冷哼手探出在慕容青青上身连点七下,封了她的穴道。
霎时慕容青青动弹不得,娇躯紧绷置身在暴雨中,被雨淋成个落汤鸡,郁闷告饶般双目盯着江大力,一时万念皆起,心中自卑自怜。
在冰冷雨水冲刷下,她发丝凌乱,玉珠在白皙皮肤和红唇间蹦跃,脑子变得异常清醒,却不由又冒出那个戴着斗笠身穿青衣的身影。
不知不觉,那身影似都渐渐要与面前魁梧壮硕的男人身影重叠。
“慕容青青,你想什么?”
她惊觉。
“孤独”有时是种享受,却又偏偏要让人想起些不该想的事。
理智使人清醒,爱情让人迷惑。
“寨主!这,这不怪慕容姐姐。”
王语嫣忙站出劝阻,然而迎上江大力那警告的冷眸,立即又闭上嘴巴。
苦兮兮看向动弹不得的慕容青青,无可奈何的同时,又想到刚刚江大力说的“花招”,不免一阵害臊,浑身发热,正好也需要淋雨冷静。
当即也是一咬牙冲入雨幕中道。
“寨主,你要惩罚慕容姐姐,就连我也一起惩罚,昨天也有我的错。”
江大力看着置身在暴雨下淋雨的二女。
四周的风雨声,有规律有节奏地此起彼落,显得生机勃勃。
一种至静至美的感受,从江大力的心内涌现出来。
他想起离开阴癸派时与婠婠的最后一次对话。
记得那时,是在阴癸派建于危崖边缘处的一座小亭中,面对落日雄壮、倦鸟归林的美景。
婠婠盈然俏立,那对能勾魂摄魄的大眼睛迎着落日光辉又黑又亮,娇嫩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如丝的柳眉下眼角朝上倾斜幽幽一叹笑道,“寨主,你看这日落之后,倦鸟归林,人也一样,在江湖闯荡久了,终究还是要找个温柔乡歇息下来。
倘若你能退出江湖,婠婠便就此陪你在这里隐居一生一世,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只想你一个人,再不去做祸乱江湖的妖女,你觉得如何?”
江大力当时沉吟半晌,目视山外广阔无尽的空间和霞光下美轮美奂的远黛道:“日头落下后,也终究会再升起,人生亦是如此。正在前行的途中,还不到停歇的时候,也只会日落而歇,日升而起,继续征途。
婠婠你这提议,我也曾心动,假使我以爱情为人生的最终目的,我将会毫不犹豫地欣然领受,可惜……我的最终目的并非如此。”
婠婠讶然回眸,粉红的嘴唇突然笑出整齐的雪白牙齿,目露异彩道,“寨主您从未跟我说过这样一个假如即使这个假如终究只是假如,但婠婠还真是感动哩,那么婠婠想知道,寨主您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婠婠一定帮您达成。”
江大力哈哈一笑,负手而立目视落日,沉声低吟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滴答——
一滴雨珠……
落在江大力刚硬饱满的额头。
溅射成水花。
江大力从回忆的渊海中飞上水面,骤然醒觉,再一看雨中朦朦胧胧的二女身影。
只感三人的关系奇怪,朋友、知己,或什么也不是。
当情感上的事情增多时,人难免就会满心都是情感,从而疲倦江湖的刀光剑影,锐气磨灭,豪情不再。
昨夜一切,都发生得那样急速和无暇多想。
但他更喜欢每一刹那都是生与死的斗争。
江湖的豪情,也难阻这倾天暴雨冰冷的冲刷。
热血,重新流进他的血液内。
他好像听到上一世华山剑气的声音,好似听到这一世山上“黑风”“黑风”的阵阵弟兄呼唤。
当数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戴上冰冷而尖锐有力的铁钉护腕,黑色披风飘展,大刀指向,即是征途。
“这才是我,黑风寨主江大力!”
朋友,要与有热血的人交;
酒,要与有热血的人喝;
死;要为有热血的人死。
还有一个答案,但那在现在并不合时宜
次日。
铸剑城内的晨练剑气之声唤醒城内之人。
江大力应邀前往铸剑城圣地助力炼剑。
慕容青青和王语嫣二人顶着黑眼圈,神色憔悴尾随在侧。
在铸剑城侍者带领下,众人驾马来到城后的一处山谷之内。
了如神、邀月、百里去恶以及可调动九龙石的赛华佗等人都已是先至。
周遭还有不少铸剑城的弟子,大多都是雄纠纠的年轻人,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神情,却没有喧闹的嘈吵声,透出一种紧张和等待的气氛。
剑尊眼看江大力带着二女驾马而来,立即自桌椅起身,含笑靠近抱拳拜见,客气道。
“这两日寨主在我铸剑城内屈就,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好说!”
江大力淡淡客气一句,翻身下马。
登时那高头大马原本吃力的四蹄都似蹬得欢快了些,仿佛减轻了极多负重。
“哈哈,现在黑风寨主也已经到了,就只差官盟主一人了。”
了如神起身热情笑着和江大力打招呼,却并未透露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幅如常模样,突然一拍额头道,“哦,还有一个燕大侠不过可惜,燕大侠看来今日是来不了了。”
“闭嘴!”
邀月冷喝,凌厉眉梢挑起,双目凛然扫向了如神。
了如神哼哼冷笑两声,口上虽是闭嘴,脸上神色却并不在意。
他虽是对江大力又惧又敬,对官御天和剑尊极为忌惮。
但对邀月以及百里去恶,却是自持自己与之同处一个层次,无需让步。
“炼剑何时开始?”
江大力目光平静扫了眼身上还在冒着红光的剑尊,心中已给此人判定了一个死刑,语气淡然问道。
剑尊含笑正要开口。
阵阵马蹄声从后方树林传来。
很快两匹健马出现,长嘶仰跳,随着那马上两人抽疆回头,在原地踏着碎步,赫然便是官御天和任千行。
官御天一对利目,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大笑,“哈哈蛤,没想到你们都已经到了。”
邀月冷道,“我们怎敢让官盟主您久等?当然就只能先来等您了。”
“哼!”官御天不悦轻笑,“让你邀月等一等,本盟主倒是心安理得,但若是让江寨主久等,那可就是本盟主的失礼了。”
话罢,他把马拉定,目光落在江大力身上颔首抱拳,“江寨主,官某送你的那《威龙神掌》如何?”
江大力平淡颔首,吐出二字,“尚可!”
官御天心里轻哼,面上却是还是哈哈一笑,“能得你黑风寨主夸奖,官某这纵横江湖的威龙神掌也的确算是更为增光了几分。”
一旁面色还有些病态苍白的任千行对着江大力抱拳,双目精芒熠熠道,“多谢两日前江寨主的指点之恩,来日晚辈若是领悟如何灵活施展一剑隔世,还要向前辈讨教。”
江大力盯着任千行身上散发的红芒,冷淡一笑,颔首,“年轻人勇气可嘉,将来本寨主有的是机会指点你。”
“呵呵呵,好了。”
剑尊缓步走出淡淡道,“既然诸位都已是到齐,现在时候不早,我们便一同前往进入圣地,齐心努力一同炼制出凌霜剑,其他叙旧之事,便暂且压下。”
“好!”
官御天欣然一笑,与任千行一同下马。
众人当即跟随领路的剑尊,在上百铸剑城弟子簇拥下,向谷内深处行去。
说也奇怪。
越是靠近谷内,便愈是感到一股湿热之气。
蒸腾的雾气在山谷中荡漾,热气腾腾扑面。
骤然之间,一声穿金裂石令人心灵战栗的鸣啼之声,突然自内部传出,仿佛有一团火焰扑面而来。
众人俱是神色一惊。
江大力目光眯起,看着远处雾气中浮现的一团火光,稍有棱角的嘴唇掀起饶有兴趣的神色。
根据了如神在两日前告知的讯息,再结合这两日他吩咐魔鹰探查到的情况,已是清楚,这铸剑城内,竟还真的是存在一头奇异的禽鸟。
但要如剑尊所言称此鸟为火凤凰,那就纯属扯淡了,江大力压根不信。
真正的火凤凰,实力至少也得比丢失了逆鳞的火麒麟要强,归真境的强者遭遇了都得跪。
铸剑城若是真有火凤凰坐镇,什么至尊盟官御天,算个屁。
而且,真的火凤凰,据东方不败所言,早已是被一个恐怖的人杀了。
至于现在铸剑城内的这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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