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的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望不见尽头的轨道就像一个黑色的口子,吞噬着时间和空间。苏默恍惚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地。汹涌的人潮、鼎沸的人声,在他眼中都成了默片,世界失去了颜色和声音,他被人流裹挟着,在浪潮中抛上抛下,唯有手心的那点热度是真实的。
直到他被程淮义拉着进了复印店,他的手一直被程淮义攥在手里,连开门锁的时候都没有放开。
程淮义握着他的手,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店里面,程淮义蠕动嘴唇,吐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默默”。
一瞬间,声音和色彩都回来了,铺天盖地地往苏默的眼睛和耳朵扑过来。
复印机细微的嗡嗡声如同炸雷,响在耳际,白的墙壁、棕的桌椅,还有程淮义黑色的头发、蓝色的外套,色彩映入他的虹膜,世界活了过来。
他听到自己颤颤巍巍的声音:“一月一号,程淮义,我十八了。”
程淮义专注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个怯懦彷徨的小孩子,在大雪纷飞中抬起了迷惘惊惧的眼睛。这个小孩子渐渐长大,怯懦变成了勇敢,彷徨磨砺成坚定,他成为了眼前羞涩又期盼的青年,向他要一个早就刻在骨血里的答案。
“对不起,默默,让你等了那么久。”
程淮义叹息着抬手摸上他像蝴蝶翅膀一样扑扇扑扇的眼睫,在他的战栗中,低头吻住了他。
程淮义的唇轻轻摩挲着苏默的唇珠,他也有些无措,微微含了一下就放开了。他紧张的对苏默说:“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他的话音被吞没,苏默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亲了上去。他嘟嘟的嘴巴在程淮义的嘴唇上蹭来蹭去,不知道谁先舔了谁一口,小小的、鲜红的舌尖若隐若现,最后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嘴唇都水色淋漓。
苏默害羞地不敢看程淮义,他觉得牛仔裤有点紧,欲盖弥彰地把书包转到胸前背着。
程淮义也不敢看他,转身就往外走:“我们先回……”却忘了玻璃门被他锁上了,“碰”一声整个人撞了上去。
苏默被巨大的声响惊得抬头,就看到程淮义痛得捂着头蹲了下去,他心疼地跑过去给程淮义揉脑袋,一边吹一边觉得有点好笑,刚刚的旖旎瞬间没了踪影。
程淮义撞得太狠了,痛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刚刚才表白完,他不想太丢脸,只能硬忍住。他想挽回一点颜面,抬头要和苏默说一些“我没事”之类的话,没想到又正正好撞上苏默背到胸前的书包。不知道他书包里装了什么,硬邦邦的,正正好再次撞到他已经红肿起来的脑门上。
“啊——”程淮义这次终于没忍住,叫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苏默紧张地将书包拿下来放到地上,捧着程淮义的脑袋看,他的额头已经明显肿起来了。苏默心疼地对着红肿的地方“呼呼”吹气,凉凉的风吹在热辣辣的地方,程淮义缓了好久才终于能站起来。
程淮义把苏默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扯下来,包着握在自己手心里,很无奈地问他:“书包里什么东西这么硬啊?饭盒吗?”
苏默不太好意思地把书包捡起来,拎在手里晃了晃:“本来想要送给你的……”
他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书包里装了一个沉甸甸的玻璃罐,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星星,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要送给程淮义,向他表白。如今正是到了这个时候。
程淮义兴致盎然地想要拿过来看,被苏默挡住了,他小小声地说;“这个是我要亲手送给你的。”
他从书包里掏啊掏,红着脸掏出玻璃罐,紧紧抱在胸前。他有点紧张地看着程淮义,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将那句在心里反复模拟过千万次的话说了出来:“程淮义,我喜欢你,我们谈恋爱吧。”
他久久没听到程淮义的回答,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他,却见程淮义眼睛红红的,但依然很温柔地笑着看他。
程淮义凑得离他更近一点,鼻子要和他的鼻子碰上了,他的声音温柔的、哑哑的,盛满了笑意,他问他:“刚才我点头了,可是你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