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毫,尽管它毫不留情地腐蚀完了我擦身的布。大河另一侧安静了很多,这天剩下的时间污染者都没出现过。
第四天树木变得稀疏了一些,然而袭来的污染者强了不止一倍。快如闪电、大如老鼠的螳螂群,能劈碎巨树的熊,横冲直撞的怪异野猪……其中一些甚至伤到了我。为了护住背包,我硬挨了巨熊的一巴掌,那打碎了我的一边肩膀和三根肋骨。伤得有点严重,魔药效果差强人意,杰弗里手法精妙地给我固定包扎,坚持要我休息一阵子。我最终说服了他,因为不远处就能望见开阔的天空。
我们只用了几小时便来到了那个地方,遮天蔽日的树冠在这里忽然不见踪影,前方是一片空地,还有一个低矮古怪的建筑物。天色已晚,我们决定在这里扎营,明天(我的打算,杰弗里依然觉得我该修养几天)再去前面一探究竟。
晚上依然是我守夜,杰弗里爬出了帐篷,说要替我一次班,有事他会立刻叫醒我。我拒绝他,让他回去休息。
“你已经三天没睡了。”杰弗里说。
“我是传奇斗师,不需要多少睡眠。”我回答。
“但之前你依然会感到困。”他说。
我停下来,发现自己毫无倦意,或许困倦也成了不断流失的感觉之一。谁知道呢?我都不会痛了。我的沉默让杰弗里眼中的忧虑更甚,我摇摇头,抓住他。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几天不睡死不了,你去睡……”我说,忽然发现手中杰弗里的皮肤烫得不行,“你在发烧?”
杰弗里在发高烧,这一次魔药都无能为力。他形容憔悴,看上去毫无精神,但非要维持着人类形态,坐在我旁边。
“好吧,你不走。”他低声说,仿佛做出了妥协,“那我也不走。”
我们肩并肩坐在帐篷外面,我关注着周围,杰弗里仰望着天空。他说:“好几天没见过天空了。”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抬头望着星斗的痕迹,估算着我们在哪个方向,距离出发地有多远。
夜晚意外风平浪静,杰弗里昏昏欲睡,却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他指着星星,用那种过去给我上课的语调,诉说着每一个星座的起源。或许因为这边的大地太黑,天上的星星显得格外明亮,有一些不在星图上的小东西也散发着微弱的星光。它们没被取过名字,杰弗里便兴致勃勃地取起名来了。
“我觉得它们像切好的奶酪,奶酪座。”他说,声音里有股强打精神的慵懒,“你觉得呢?”
“是的。”我说。
“其实不去回忆它们属于什么星座,天域的划分,那些季节,知识……”杰弗里梦呓是的说,“星空……并不像一张图,它像一棵树,枝头的星星生长又落下,循环往复。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说话,他已经习惯这种开放性问题得不到回答。杰弗里的头靠在我肩膀上,他干枯的白发在我颈间铺开,像一层霜。他睡着了。
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了一夜,看星星在天空中升降,看它们闪亮又熄灭。我看见一个巨大的沙漏,上方剩下的最后一撮沙,正以可怕的速度飞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