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够,如同被关在逼仄的箱子里。我的手脚发软,浑身都是粘腻的冷汗。这感觉像宿醉,像磕了药,酒精和药物消退后现实一耳光打在你脸上。我几乎被击垮了。
过了几分钟——可能几小时——我艰难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去浴室洗了把脸。热水把皮肤烫得通红,让我麻木的肢体恢复了一点知觉。一个强烈的念头开始成型,一成型便用力推动着我的手脚,我擦干净脸,大步向杰弗里的办公室走去。
我不相信,我要面对面问他,我才不相信一切都是骗局。
我在办公室门口硬生生停下,转去厨房,拿了两份奶油蛤蜊汤。我端着汤走进办公室,递给杰弗里一份,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大概是功法的残留效果吧,我也很佩服自己能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转眼间都快春天啦,雪都要化完了。”我说,“开春后能继续施行猫的赦免令了吗?”
“先行部分的风声可以慢慢放出。”杰弗里说。
“唉,都过去了这么久。”我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中途该死掉多少猫啊!”
“欲速则不达。罗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们就不能先把猫救下来吗?以扣押的名义之类的?”我看着杰弗里的眼睛,“我们可以让其中的一些‘失踪’,把他们藏在安全的地方。反正对人类来说他们只是钱和宠物,缺席也不会怎么样,对于他们自身来说却要丧失性命。你能想想办法吗?”
杰弗里迟疑了一下。
那是非常、非常短暂的一点停顿,要不是我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我肯定会漏掉这点迟疑,还有稍纵即逝的愧疚。杰弗里摇了摇头,说:“会打草惊蛇,为了大局考虑,还是算了吧。”
我几乎捏碎碗。
来之前我想,我并不介意杰弗里把他的同胞藏起来的,哪怕瞒着我,我可以理解,毕竟生死攸关不能轻信嘛。我想,我这样表现出不介意和想救他们来,杰弗里总应该知道我的态度吧?哪怕他没有立刻告诉我,只要他同意了,今后让我知道那些早已救出来的猫存在,甚至只是有让我知道的可能,这章也就揭过去了。我可以以此说服自己,事情并不像我乱想的那样坏,杰弗里其实有苦衷,而且未必都是他做的,他依然站在我这边……
可他连这点信任都不愿给我。
我想大哭也想大笑,我想一把抓住杰弗里的领子,告诉他我全都知道了,别他妈继续骗我。我想破罐子破摔,拼个鱼死网破,哪怕立刻因为他的什么后备计划被弄死也无妨。
我放下了碗,直直走向杰弗里。我抓住他,他说着“怎么了?罗杰?”诸如此类的话,我的脸色大概又很差吧。我以为我会暴跳如雷,然而我只感觉到了把胸膛掏空的悲伤。我有满腔气势汹汹的质问要说,但事到临头,我发现自己只想问一个软弱又愚蠢的问题。
一点点也好,在计划之外,你爱过我吗?
砰!
我没能问出口,门被突然打开,管家匆匆走了进来,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他对我们行了个礼,简短地说:“边境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