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春节,严楷的工作却远未停止,他坐在办公桌前审核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其中有一项是工厂的选址和筹建,他用钢笔把这一条圈出来加了着重号,写了几行批注。
桌上的手机短促地振动提示短信,他拿起来扫了一眼屏幕,唇边溢出个笑,拨了回去。铃响三声,沈言殊很快地接起电话,听声音有些手忙脚乱:“……你吃饭了吗?”
严楷抬手看了看表,原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他说:“过会儿去吃。——想我了吗?”
沈言殊在电话那头含糊地说:“没吃饭那赶快去吧。我正吃着呢,等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严楷低笑,也不计较他逃避问题,认真地说:“我想你了。”
沈言殊一本正经说:“我知道了。回头再说。”
他挂了。
严楷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笑,脑海中现出他手足无措还要佯装镇定的神情,是那么清晰,清晰得仿佛他还在他身边,一转头就能看到。
他笑了一阵子,眼睛望向窗外,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在沈言殊放下手机的同一时刻,母亲的目光凌厉地扫了过来,问:“言言,是谁啊?”
沈言殊愣了愣:“一个……同事。”
母亲盯着他的眼睛说:“不是辞职了吗。看来,你同事还挺关心你的。”
“……”
餐桌上一片寂静。半晌沈母搁下筷子,重重叹了口气:“算了。我也管不了你了,过完年,你想走就走吧。去哪儿我都不干涉你。”
沈言殊眼睛盯着桌上一盘子菜,说话异常艰难:“妈,对不起。”
他说:“其实我也还没想好。”
沈母又看了他一眼。
她的胃疼又犯了,碗里剩了半碗饭吃不下,只想去屋里躺着。心里升腾起一种命中注定一样的悲凉,她想说你还记不记得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却是心疼孩子,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严楷每天睡前打电话给沈言殊,他们聊的不多,简单的几句话,多半是讲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他一直到三十才回了老家,晚上吃过团圆饭,小辈们拿了红包纷纷出去放焰火,大人留在屋里聊天。快零点的时候严楷悄悄出去,站在院子角落里给沈言殊打电话。
相比起他这里的热闹,电话那头听起来则明显有些冷清。他们相互说了新年快乐,严楷又说了句我爱你,但是那个时候院子里一串鞭炮突然炸开盖过了他的声音,他不确定沈言殊有没有听见。
问候也问候过了祝福也祝福过了,两人之间还横亘着正事,严楷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你想好了没有?”
他已经尽可能地温柔相询了,无奈这个问题本身太过沉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