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将放在地上的药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些跌打的伤药,用干净的伤布蘸取伤药,道:“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韩谈死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眼看章邯把手伸过来,韩谈猛烈的向后躲闪了一下,戒备的盯着章邯。
章邯没有强求,便一直这么伸着手,不知僵持了多久,韩谈明显软化了下来,章邯试探的再次伸手过去,将伤药轻轻的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韩谈这次没有再躲闪,只是拿眼睛盯着章邯,上上下下的打量。
章邯温和的道:“在看甚么?”
韩谈道:“在看章君子,变了没有。”
“那……变了么?”章邯问。
韩谈道:“我以为再见到章君子,会是在战场上,两军对垒,你我各位其帅,可惜……”
韩谈打量着他的官服:“你如今,却连兵器都拿不起了。”
章邯被他戳中了痛楚,雍城章氏出身,一门武将,如今却被碾在少府做衣丞,他露出一抹苦笑,淡淡的道:“韩公子却没有变。”
“没变?”韩谈道:“你想如何嘲讽于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章邯道:“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韩公子的确没变,无论遇到甚么,一直初心如此。”
韩谈眯了眯眼目,章邯轻笑一声:“有的时候,我很羡慕韩公子,你为了族人,不惜自己的性命,而你的族人也对你信任有加,不似我这般……”
章邯乃是章氏的族长,雍城章氏当年鼎盛一时,但随着秦国的都城从雍城搬到咸阳,章氏也跟着慢慢落寞下来,成为了大秦的落魄贵胄。
章邯临危受命,被推举成为族长,可他当年仅仅六岁,还是个半大的奶娃娃,族中之人只当他是傀儡,是提线的假物,推举他完全是为了更好的愚弄。
这么多年来,章邯一直想要保住章氏,但章氏一直看章邯不起,章邯不止被朝廷排挤,还被族中排挤。
章邯道:“我明白,这样的心思,你为了你的族人,不惜做任何事情,只是……韩公子有没有想过,纵使你可以复国,你做的,会比陛下要好么?”
韩谈眯起眼目,下意识想要反驳。
章邯又道:“六国是甚么德行,想必韩公子已然看清,如今传出韩公子是叛贼消息,你觉得,其他五国可能放过你的子民,你的族人么?”
韩谈紧紧抿着嘴唇,章邯又道:“为国捐躯,本便是我辈之人的幸事,可族中的那些老者,那些孩童,又该如何?难道韩公子……忍心看到他们无辜惨死么?”
胡亥、扶苏并着章平在圄犴外面等着,章平仿佛一直转磨的驴子,不停的走来走去,不停的绕来绕去。
胡亥被他转得头晕,揉着额角道:“章平哥哥,你不要转啦!”
章平焦急的道:“我哥进去那么半天了,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韩谈这小子耍坏?他若是耍阴招怎么办?”
胡亥无奈的道:“放心罢章平哥哥,章邯哥哥好歹是一族之长,这么多年朝廷沉浮,难道还对不了一个谈谈么?”
扶苏也道:“平弟不必担忧,章衣丞虽表面看起来平和,却是坚韧之人。”
“可……可……”章平还是担心:“幼公子不是说韩谈对我哥怀有非分之想么?他会不会对我哥动手动脚?我哥不会吃亏罢?”
胡亥一个头两个大,心说章平这是甚么哥哥滤镜,难道在章平眼中,他的哥哥章邯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哥?和便宜哥哥看我一样?这也太离谱了罢?
“不行!”章平转磨结束,一拍手道:“我得进去看看!”
“出来了。”扶苏道:“章衣丞回来了。”
果不其然,章邯从圄犴之中走出。
章平赶紧迎上去,上下左右仔细检查,焦急的道:“大哥,你没事罢?”
章邯微微一笑:“无妨,能有甚么事?”
胡亥嫌弃的拨开章平,道:“章邯哥哥,谈谈可说了什么?”
章邯点头道:“六国余党的具体位置,已经拿到了,只是……韩公子有一个要求。”
章平嗤笑:“他能有甚么要求?又耍甚么花样?”
章邯道:“韩公子想请二位公子,不要伤害他的族人。”
章平一愣,似乎没想到诡计多端的韩谈,能说出如此有人情味的一句话。
胡亥和扶苏得到了六国余党的具体位置,以免夜长梦多,承夜便开始行动,因着此次事关重大,且谁能抓住六国余党,谁便是最大的功臣,新派与旧派都出动了,王绾与李斯自然不会放过这般机会。
虎贲军出动,押解着韩谈,一路往目的地而去。
他们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发亮,胡亥被扶苏抱在怀里,同乘一匹,饶是如此也累得迷迷糊糊。
马匹停了下来,胡亥迷茫的睁开眼目:“嗯?哥哥……到了么?”
扶苏道:“到了。”
眼前是一片荒凉的山村,距离泰山不远,虎贲大军将山村包围,丞相王绾、廷尉李斯亲自带兵,快速冲入。
扶苏下了马,将胡亥稳稳的抱下来,这才领着胡亥往里走。
“不许动!全都包抄起来!”
“放下兵刃!”
“投降不杀!”
村子里伪装成村民的六国余党完全没有防备,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十足顺利的被押解起来。
“公子!这里发现一件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