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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1)

“快醒醒,你没事吧?”

廖芙快步走过去,将放着小鱼的竹编笼放在一侧。少年鲛人的身躯不住往池中滑去,她双手托住,废了很大的劲才把他半搁在池边上。

这少年看着瘦,却b预计中的沉重得多,手臂和腰腹结实紧扎,腰腹和鱼尾衔接处有一层柔软渐变的银se鳞片。

稍事犹豫,手指带着试探落在少年的额头。刚一触碰,便被灼烫的高温吓了一跳。

目光下移,落在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上。伤口都是新鲜的,被池水冲刷着外翻的皮r0u,又被浸泡得发白,尾鳍处鳞片带着血迹脱落。这一切都是导致这孩子如今失去意识的原因。

陶年同意把鲛卖给她的时候就说过,这是头极为烈x的鲛人,他使尽了酷烈手段,其他鲛人都被折磨得乖顺麻木失了脾气,唯独他,始终不肯低头,反而常常反伤驯养人员。

廖芙从屋中拿出上好的药膏,又折回。

她脱了鞋袜,将葱白的双脚浸入冰凉池水,这样的姿势能更方便将鲛人搂抱在怀中,照顾到他背部嶙峋交错的伤口。

手指指腹沾拭了碧玉se的药膏,她控制着力道,尽量轻柔地在伤口处上药。

她自言自语。

“你太坏了,举也吃,且吃相凶残。锋利的牙齿和强大的咬合力能很轻易咬碎食物的外壳,对人族来说有毒的、需要剔除的食材部分,对他来说完全不受影响。

廖芙只敢趁他睡着的时候把竹编篮放在池边,很多时候,她在屋内,屏息聆听他吃完东西,无聊用尾巴拍水的动静。饿肚子的时候,拍水的声音就会格外大些,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天,廖芙赶上时间,在摊贩上买够了足量的小鱼g。当她带着这些食物,有些气喘地回到房间,刚轻手轻脚打开门,却意外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沉在池子里看她,只露出半双眼睛,像某种冰冷的深海猎食者,看得廖芙后背都僵了。

过了会儿,他慢慢游过来,修长的手臂交叠在岸边,把下巴放了上去,歪着脑袋看她。

空气很安静,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他也没有。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轻缓地眨了下眼,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诡异的乖巧。

好了,廖芙,你不能被这种可怜的表象所欺骗。

她暗暗给自己鼓劲,由于他现在清醒万分,全无困意,她只能站在门边,隔着距离把竹编蓝的鱼扔给他。

船行海上,每天捕捞的鱼都新鲜无b,廖芙拎出一条,还活泼泼地挣扎乱跳。她还没瞄好准头,鱼儿已经挣扎蹦跳着脱手而出。

糟了!

偏了角度,眼看它就要冲出池子,跃到旁边的甲板上,然而眼前一闪,水花迸溅。

他在池中跃了一跃,尾巴拍着水,身形矫健地闪现空中,落下去时又像求食的小海豹,双手抱着鱼高举头顶,有点得意的样子。

对廖芙来说的大鱼到了他手中就有些袖珍可ai了。他看了她一眼,侧过身子。片刻后,鱼鳞鱼骨被咀嚼的声音传来。

这小鲛,还不喜欢当着人面吃东西。

见他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廖芙也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她知道,若是他想,有很轻易就能跨过距离取她x命的办法,就像那天在门口,虚拢住了她的脖子。

少年很快吃完了一条,转过身来。这下廖芙不急着扔鱼了,搬了个小板凳在门边坐下。

“你会说话吗?”她轻软地开口问。

廖芙心想,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会说话,明明是她亲耳听到过的。

能讲人话,就说明可以交流。廖芙买下了他,但她自认为自己和那些贩子是不同的,她不想当他的主人,更不想奴隶、驱使他。况且,船早晚是会靠岸的,她也是迟早会离开的,总不能让他一直待在这里。

面对她的问题,鲛人恍若未闻,他沉到了水底,很久之后,水面慢慢浮上来一只泡泡,“啵”地碎了。

廖芙:“……”

这是什么意思?能说话,但不想和她交流?

他虽然对交流不太上心,但对食物还是很上心的,至少廖芙抛过去的每一条鱼,他都用自己矫健的身手接到了。喂完所有食物,她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篮子,恍惚觉得自己不是买了条鲛人,而是买了条接鱼技术高超、具有良好杂技素质、观赏x很强的……小狗?

至少廖芙亲身感受下来,他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本x凶残、危险。

他拒绝交流这点让廖芙有些苦恼。从前鲛人的歌声是缥缈的,现在好了,把他养在了屋子外,现在每天夜里,廖芙都能听到鲛人的歌声了。

传说鲛人的歌声是海上的亡命之音,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但日久下来,暂时没有看见危险发生。b起咬字清晰的歌声,那更像一种呢喃、哼唱,带着得天独厚的种族优势,令人耳尖发麻。

廖芙心想,或许是他对自己没有杀意。

就像有一次,她喂鱼的时候不小心脚滑摔进水里,或许是看出了她的害怕,那少年游了片刻,顿住了,只在远处甩着尾巴看着她。

虽然没有杀意,却难免有一些很尴尬的情况。《海族异志》记载,这个时期的鲛人处于成年前的求偶期,若他们的q1ngyu没有得到纾解,长此以往,可能会日渐衰弱,最后si掉都有可能。

作为鲛人求偶的受害者,廖芙非常尴尬,可看着那张无辜的脸蛋,又没有办法苛责他。算了算了,他只是一条很会接鱼的……小海豹。

哪怕廖芙有心为他解决问题,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日盼夜盼,希望他能尽快伤好,然后回到大海里。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条鲛人捡回了一条命。

这晚廖芙睡得正熟,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了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是一道嘶哑的闷哼,像是痛到了极致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吼。

她被这道声音惊醒,隐隐察觉出方向来自楼台上。她0黑点亮了蜡烛,鞋底却触碰上了黏腻,低头一看,一大片昏沉浓稠的暗se带着铁锈气味从门外渗了进来。

“……”

廖芙心脏狂跳了几下。

推门发出的嘎吱声在夜se中很是醒目,没走几步,她就发现了倒在池边不远处的无头si尸。

血染红了池子,池中银se的鲛人在快乐地嬉戏,定睛一看,廖芙险些晕厥过去——

他手中抛着玩儿的,赫然是一颗人头。

她养的鲛杀人了。

廖芙法,偏偏这蛮横的力道叫她浑身骨头都软了,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难道今日真的在这池中要被这鲛人给……

看他的表情,好像在对待什么值得研究的重要事物,十分认真。

“你……”nv人sh漉漉的眼睫颤了颤,忽然软着沙哑的声音开口,“你叫什么名字?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作为交换,我也得知道你的。”

若忽视他手上的动作,当真是一派天真的纯情。像头什么都不懂的小兽,就这样纯情着一张脸,ch0u出沾染了她yye的手指,当着廖芙的面,把手指含进口中。

廖芙:“……”

她快晕过去了,只能不断给自己洗脑,这是头鲛,这是头鲛——鲛人能懂什么礼义廉耻?

而她从不知道,原来一头发情的鲛人会这样难缠。

他ch0u出手指,靠近了她的面庞,浅浅的呼x1喷洒在面颊,廖芙下意识转头,又被掐着下巴扭过脸去。形状姣好的薄唇凑近了她的脸颊,但并不是一个吻,冰凉滑腻的触感,他正将她脸上的水珠和汗ye一一t1an去。

“徵鸣。”舌尖细密地t1an过了她的耳廓,那道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廖芙愣了片刻,才明白那是他的名字。

说完后,他心情似乎十分怡然,亲密地和她碰碰鼻尖,甩甩尾巴。

这个名字竟然意外地衬他。

“徵鸣……”廖芙低声叫他的名字,双手攀在他肩膀上,却趁他放松之际,猛然将他推了出去,接着转身往岸上爬。

她浑身都sh透了,衣裙x1饱了水分变得沉甸甸,没爬几步,足踝被他一把握住,又落回水中。

鲛人的身躯从身后压上来,廖芙这才察觉他有多么高大,大抵是常常在甩着尾巴在水里漫不经心地游,加上总是分外显得无辜的表情,叫人下意识忽视他具有压迫x的身量。廖芙被笼罩在他的y影里,本就纤细的nv人在他的双臂之间更显娇小。

腿根抵着什么b0发的y物,这下廖芙彻底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长度、粗度……若是进入t内,几乎能够将人钉穿。

银se的睫羽垂落,他淡淡地看着nv人几乎被剖在他眼前的后颈。

有些太瘦了。徵鸣漫不经心地想。

她在害怕,整个人都细细地发着抖,像对他十分恐惧似的。乌发顺着莹白的后颈向两侧垂落,露出来的一小截,纤细,脆弱,不盈一握。

他ai吃油脂丰富的鱼,口感软而绵密,咬下去的瞬间才会有丰盈的血水填满口腔。在深海里碰见这样的猎物,他都不稀得去捉。

可是,她看上去b那些都要可口。身躯温软稠甜,有gu陆地上的花草特有的甜香,连沾在肌肤上的水珠都那么晶莹。

他朝她后颈吹了口气,如愿以偿地看见她紧张得手指泛白,连呼x1都快停了。

他就这样拢着她,逸散的银发在水中铺开,像一池皎皎的月光。直到灼烫的喘息渐止,直到周身激荡的水波渐平。

被放开的时候,廖芙困惑且诧异。她心若擂鼓,拖着sh透的衣裙爬出了池子,回头看去,徵鸣又沉入了水下,只有一双剔透的翡青眼眸露出水面。

那双眼眸里似乎藏着叫人捉0不透的情绪,当他若有所思时,看起来就像暗渊深流,似乎再多对视一眼,就会被卷入进去。

廖芙一眼也不敢多看,逃命般离得匆忙。

刚换下sh透的衣物,房门就被敲响了。钧川沉沉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小姐,你需要出来看看,船上出事了。”

“怎么了?”

“——海中打捞起来了尸t,有人si了。”

……

一刻也不得喘息,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si了?她凌晨刚抛下海的尸身,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船中鱼龙混杂,少不得混迹江湖目光毒辣之辈,若见血翠的杀手被发现,那玉光公主藏身船上一事也很难隐瞒得住。

甲板上已经围拢了一大堆人,嘈杂混乱,隐隐几个不太平的字眼随风飘过来。“尸首”,“痕迹”,“惨不忍睹”,“鲛人”云云。

她一夜未眠,眼下有淡淡乌青,神se称不上好,细白的手指无意识绞着袖口。钧川犹豫片刻:“小姐,真的要看吗?”

许是怕她吓到,但廖芙摇摇头:“这一路行来,难道还见得少了吗?”

钧川便不作多言,他矫健挺拔的身姿挤进人群,廖芙跟随其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侧过头,略略一望。

她松了口气。

衣着不一样,不是她清晨才抛的尸首,看打扮像船上的打手,而旁边满脸y沉,负手而立的陶年也证实了这一点。

她扯了扯钧川的袖子,低声道:“不是见血翠。”

此话意在宽慰,抬头却见钧川眉心紧锁,不仅没有一点放松的神se,反而更心事重重。

烈日下,尸身的脓水流出,散发着一gu扑鼻恶臭。虽然被泡得快要发胀,但依旧能看出si状尤其惨烈,皮烂骨碎,不见一块完整。

在人群越聚越多之前,陶老板让手下处理了尸身,驱散了人群。

因着出了这样的事,船上气氛有些惨淡,孩童们被父母早早带回房间,食馆里也分外安静。

看着眼前的白粥小菜,廖芙的眼前却依旧残留着那具尸身挥之不去的残影。可说实话,对这些人,她并不同情。一想到他们对鲛人残暴的行为,只觉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她有些不解:“鲛人杀人,之前也发生过,为何偏偏这次让船上人心惶惶?”

钧川:“之前是意外,但这一次不同,尸身是在海中被发现的。”

船随海流,尸首在海水中泡发两日,按理来说早该飘不见了,就像廖芙抛掉的那具尸首。可它偏偏被人发现,与其说是偶然,更像某种明目张胆留下来的——示威。昭示着某种充满恶兆的开端。

“你的意思是,鲛人杀了他,又留下他,为的是警告陶年?”廖芙想了想,又自己摇头,“不会的,我见过锁鲛人的链子,内圈有细针,直接钉在尾鳍上,根本没法儿主动解开。况且所有的鲛都被严加看管着,怎么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杀人留尸?”

话到一半,她奇异地顿了顿。忽然想起,这艘船上能够不受限制自由行动的鲛,是有一只的。

“殿下觉得这些人si有余辜,对吗?”钧川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她的心思。周遭无人,他又唤起了曾经的称呼,似乎无论何时,“殿下”二字对他来说总是最顺口的。

他的语气似有轻叹,廖芙听出了那叹息声中的含义。她离g0ng已经许久,一路颠沛,却仿佛还是被捧在帝手中的明珠,有着不合时宜的同理心和天真。

“我二十岁时以身手拔尖当选入g0ng,侍奉殿下左右。在这之前,我在岭南从军,隶属增城虎贲营。”

钧川很少提起和自己过往有关的事情,谈及自己的往事,这还是第一次。

廖芙沉默片刻:“破京围圣的虎贲军?”

他苦笑:“我确实曾为琰王谋事,只是那时他的狼子野心尚未展露。”

廖芙微微点头,轻声道:“在其位,谋其职,不必介怀。”

岭南天高皇帝远,最宜囤积兵马粮草。g结乡绅,联合官宦,乃至下墓0金,在那种习以为常的环境中觉得都是正常的。后来这种掠夺进一步扩大,恰逢南海鲛人传闻甚嚣尘上,于是在南海之畔设船营捕鲛。

鲛人泣泪成珠,血r0u制烛长燃不灭。钧川在海上待了数月。那段日子里,数不清船营每天会杀多少鲛人,只记得,剥鲛堆积起来的鳞片常常会堵塞河道。

“三月后的一天晚上,他们围住了船营。鲛人的报复就是这样,来得猛烈而突然。在雾蒙蒙的y唱声里,将士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跳进海中。”

“海边燃起了大火,人油作脂越烧越旺,从夜半烧至天亮,晨光熹微里,拍上岸的海浪是血红se的。”

钧川叙述的口吻并不激烈,可光听描述,廖芙都能想到那是怎样的血流成河。只是她在皇g0ng中被保护得太好,酷烈的传闻从来传不到她耳中。

“后来呢?”她不禁追问。

“后来琰王殿下被意外s伤,驻扎的虎贲军弃船而逃,那片海域成了禁地,很久之后也能时不时听到鬼哭呜呼。”

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盘旋心头,廖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那平静的言语之下。或许是那段记忆太惨痛,看钧川不愿提及的样子,她也不便多问。

天空y沉下来,天穹乌云盘旋,没有太yan的时候,海水的颜se深了许多。商船壮阔雄伟,可在海天一线的黑浪中,它是那么渺小,如一粒沙尘。在这样的天气里,会让人产生错觉,就像海中的小鱼,无知无觉地驶进一张黑暗中张开静待的巨口。

昏沉天光下,钧川的眼眸也带了点肃然的幽微之se,他喃喃自语:“鲛人擅长蛊惑,用歌喉,用美貌,会让人情不自禁产生能拯救他的虚妄想法,殊不知,所有的楚楚可怜,都是猛兽捕猎前的伪装,人们深陷迷途而不自知。殿下,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人族与鲛人为伍,无异于玩火。”

……

见血翠铩羽而归后彻底沉静下去,就像从这艘船上消失了一般安静,再也没来找过廖芙的麻烦。只是另一件危机接踵而来,自从那天发现打手尸t之后,这之后一连好几天,船上每天都出现si人。

钧川说这船在十日之前就该抵达方外岛。他去找了陶年,不知谈过什么,廖芙在远处看着,见陶老板那张涂了油似的面团脸颊,怒意从b0发到平静,额角挣出了几根似笑非笑的青筋。

陶年答应,若七日内依旧无法抵达,他会给出一个决断。

后来他私下来找廖芙,单独告诉了她一件事。

“他旁敲侧击地追问,但我还是听出来了,他想知道那条银鲛的下落。”

廖芙眉心一跳,以为钧川发现了什么。但从陶年的言语中得知,钧川并不知道他们的交易,他只是单纯在意银鲛的去向。

“我告诉他银se的鲛最少见,我捕鲛二十年还是头一回捉到,当然是单独关起来了!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廖芙:“什么?”

陶年嗤嗤喘着粗气,情绪很激动:“他说银鲛是厄运的象征,遇上他就意味着我离葬身鱼腹不远了,太可笑了,以为我是吓大的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出于某种莫名的原因,钧川忌讳银鲛,但他却没有告诉廖芙。

她看着眼前的陶年,他憔悴的神态已显老态,其实漂泊的时光早就将他腐蚀,只是从前jg神头足,不见端倪。

陶年之前面对她的质问,说自己从不做噩梦,可这连日的y沉天里,他做的好像都是噩梦,整个人都有点歇斯底里的癫狂。

“饕餮宴,对,饕餮宴!我要宴请这船上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要让他们知道,连日的风雨罢了,我的船航海二十年,不可能靠不了岸!”

廖芙没听完就离开了。

……

她不能再留下这只鲛了。

这个念头在廖芙脑海中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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