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铜镜,她低头?使劲看?,又伸手去摸。
粉唇的确是被他亲肿了一些,到底不怎么碍事。
商濯将她的手给?拿下来,扶正她的步摇,“没有乱,你再碰恐怕就要?乱了。”
阿滢立马收整手,站得好了。
高大俊逸的男人低头?给?她整理?珠钗,又顺了顺她的绒发,顺到耳后去。
想要?亲她,碍于她的面皮子,到底没有低下头?去,就是捏了捏她的耳垂,结果碰到了浓厚的脂粉。
商濯摩挲了指腹,侧眸一瞧,她的耳朵上有哼唧,是昨日他亲出来的。
阿滢侧身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不叫他看?。
“”
见她羞赧咬唇,男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偏不如少女的意,垂首看?她。
阿滢被男人淡淡的打量惹得起了躁动, 明明就是他做的孽事,还非要当街道刻意瞧她的笑话。
他当真极其恶劣,偏偏阿滢敢怒不敢言, 话说怒气到了盛头,也不管了, 径直拂开商濯的手,背身?就走。
男人瞧着少女匆匆离开的背影, 活像是一只被惹炸毛的猫。
她的脾气倒是见长了,如今敢当中驳他的意,不过是多瞧了两眼而已。
不得不说, 蛮女?羞赧恼怯的样子极其有趣, 不光是有趣, 更?显得灵动娇俏, 流莹生辉。
男人闲庭阔步跟在她的后面, 阿滢起先还羞恼不堪, 在心中暗暗骂了商濯许多遍, 渐渐的,她的眼神被汴安街市的盛景给吸引住了目光,这?瞧那?瞧。
汴安的糖画做得好漂亮, 栩栩如生, 活灵活现, 风筝也裁得好,书画摆得到处都是,糕点散发着可口的香,阿滢的眼睛都要瞧不过来了。
很快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
商濯瞧着她这?里走那?里看?, 方才的气倒是记不得生了,一方面嗤于她的没心没肺, 另一方面又禁不住想,迟滢抽身?的决绝。
明明当时?已经要同着他好,得知了真相,转眼就忘怀了情意,可不是没心没肺了,倒显得他一个大男人优柔寡断,陷入情欲当中,藕断丝连,深受其害。
那?些个纸鸢,糖人,年画,灯笼,糕点,在商濯看?来都是一些世俗的东西,摆在汴安的街市上卖能有什么好的,人来人往,或许沾染了卷起的泥尘亦或是行人吆喝说话的口涎也说不准。
她却不嫌脏陋,偏要买来尝尝。
商濯本不叫她吃,又见她动手拿身?上的散碎铜板去付,临近年节了,各路商贩要价随之涨了起来,她身?上的银票已经被他给搜走了,她身?上剩的不过就是塞北姜家夫妇给的一些体?己而已。
看?着少女?跟人竞相还价买物件的模样,商濯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为了一两个铜板的多少,值得她废诸多口舌与人争来争去,却不晓得跟旁边的他说句软话,只要她开口,令他愉悦高?兴了,莫说是那?糖人,就是整个汴安的街市,都能给她买下?来。
但是她不要,因而不会那?么做,不求他。
小贩看?穿她很想买了尝尝的心思,咬定?了一口价,愣是分文不让,迟滢已经要忍痛数了散碎铜板递过去,这?时?候一只修长的手递了银票过来,方才还分文不让的小贩一改嘴脸,笑呵呵问候着,“姑娘要吃什么,只管挑了去。”
阿滢别过脸看?向一旁的男人,“”
她没有多要,只拿了最喜欢的糖人,瞧了好一会,然后才吃下?去。
随后她要些什么,商濯一应跟在后面付钱。
便是叫她吃了看?看?,这?才能对比出来,他每日?命人给他准备珍馐,与这?些相比,可口精致胜过千百倍。
可商濯没有在少女?的脸上见到对比出来的嫌恶表情,她仿佛吃不出好赖对比。
捧着这?些粗陋的吃食,笑得很是欢愉,眉眼完成了月牙,就算是个蠢笨不堪的,也能瞧出她此时?此刻的喜悦。
“”
商濯不懂,她在高?兴什么。
难不成蛮女?真是低劣的根骨,不明白好坏对比,所以也看?不出来跟在他的身?边有多好。
思及此,长身?玉立的男人内心不悦,迟滢倘若真是这?样的眼力见,想要她明白跟他的好处,恐怕是难了。
他想要把?她手里的东西全都给丢了下?去,带着她回府上,可笑着少女?那?张欣然喜悦到过分的笑颜,他纵然蹙着眉,却下?不去手了。
自打到了汴安,他也算是见到了许多次迟滢的笑容,可没有哪一次,能够和眼下?这?一次的对比得过去,她看?起来真的开心极了,活像是孩童一般。
叫人不忍打搅,若是真真搅了她的兴致,恐怕不知道要如何与他闹呢。
男人蹙眉忍耐,他伸手过去时?,阿滢吓得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情,毕竟商濯的脸色算不上好看?,甚至阴气沉沉,眉梢可见不喜。
可他没做什么,只是伸了指腹擦拭过她的嘴角,替她擦去黏在一旁糖渍,低声提醒,“你吃慢一些。”
拂去少女?唇边的黏糊糊的糖渍,他用指腹摩挲,一旁的昭潭奉上干净的帕子。
“没有人与你抢夺。”
阿滢怔愣片刻,听到他的话低头唔了一声,随后又接着吃,“”
昭潭跟在两人的身?侧,眼观鼻鼻观心,他见到殿下?不喜,原以为殿下?会扭正?了迟姑娘的陋习,不料,反而助纣为虐,放而任之,还给她擦嘴角。
往日?里殿下?从不涉足于汴安的街市,便是在市井当中游走,必是骑马纵车游,而今倒是来了兴致,百忙当中腾出手,跟在迟姑娘后面行走,不嫌弃人群喧闹,周遭的气息过于嘈臭。
阿滢下?了马车之前才从引春楼出来,眼下?尝了一小食,吃不下?多少,加上她闲逛一会,有些累了,便跟着商濯回了府上。
商濯瞧着她手里拿的纸鸢弹弓弹珠鲁班锁等玩意,眉头拧得很深,阿滢怕他不喜欢便要叫她拿去人去掉,在男人瞧过来的那?一瞬间,她默默将东西藏在后面。
昭潭得到了商濯的授意上前,“姑娘给卑职罢。”
“这?些都是花了钱买的,若是丢掉岂不可惜?”她想留下?,话朝着商濯的背影说道。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没有半刻停顿,径直上了马车。
阿滢微丧着一张脸,垂眸瞧着她精挑细选买来的有趣玩意。
昭潭见她脸色丧气,出言道,“姑娘莫担心,马车内不好放东西,属下?替您拿着,到了府上再归还给您。”
“不是丢掉么?”阿滢追问。
昭潭摇头。
原来是她想错了呀,阿滢欣喜递了过去,欢欢喜喜露出笑,“多谢昭潭侍卫。”
昭潭可不敢邀功,殿下?虽说是上了马车,对话可还是听得见的,“姑娘着实?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一切都是殿下?的授意,姑娘要谢便谢殿下?罢。”
阿滢,“”谁知道商濯方才不吭声,她以为商濯是要昭潭将她的物件拿去丢掉。
既然误会了他,进马车之后,阿滢还是正?儿八经对着一旁手执书卷,面无?表情的俊颜男子道了一声谢意。
对方不曾搭理她的话茬,自顾看?着手中的书卷,阿滢见他不理,也不同他说话了。
回府的路上,商濯冷淡得紧,不似前一会,捉了她压在马车内深吻。
到了府上照旧的,商濯去了书房,阿滢进内室沐浴,涣月给她打整收拾着带回来的东西。
二殿下?当真是纵容姑娘,这?些玩意唬着孩童还成,多是些未出阁的姑娘玩的,竟然也给姑娘买?从前还要姑娘学规矩,纠正?她的陋习,眼下?倒是由着她买了。
阿滢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温泉浴,出来时?,商濯还没有过来,只听外面的人说,商濯忙得不可开交,让她先歇息。
少了他的纠缠,阿滢乐得自在也不管了,索性就躺下?径直睡了。
瞧着阿滢心大的样子,涣月在心中直直叹气,姑娘当真是一点表面的功夫也不做了,殿下?为了公务熬得这?样晚,她好歹吩咐人熬一盏明目的汤水去,殿下?即便不喝,见到了汤水,心中也定?然愉悦,越发的记挂姑娘。
思及此,涣月有心提醒一句,轻微撩开了幔帐,预备开口,只见她睡了过去,睡颜酣酣,显然已经入梦了。
“”
窑楼据点被端了之后,商央果然有了异动,商濯手底下?的人发觉他让手底下?的人往外送信。
信不单是送去一处,窑娘列出来的名单,上面的官员皆收到了信笺。
信的内容隐晦,问起寻常事。
正?因为如此才不寻常。
只是看?不出什么串联,商濯的人手已经散了出去,短时?间内很难查出手脚。
既然不能查不出来,那?就只能等着他们?动手。
商濯不曾进宫,写了一封信笺让昭潭暗中送去勤政殿。
长信殿中。
商瑞一袭白衣披着湿透的长发,翻看?着佛经,桌边摆着一盒放凉透底的糕点。
属下?进来禀告,“殿下?,四殿下?的人一动手,二殿下?便立刻发觉了。”
“兄长的实?力逐渐壮大,渗透汴安,商央纵然母族强盛纵横谋划,想与他斗还是不够格。”听着商瑞的声音很是惋惜。
“二殿下?手腕了得,莫说是整个汴安,就算是放眼整个天下?,也难逢敌手。”
“是。”商瑞翻阅着经书轻笑。“毕竟是兄长。”
“蚀骨那?样厉害的毒都不能直接要了兄长的命,本来以为没有机会了”
他说着话,翻看?经书的手停下?,转瞧上一旁的糕点,想到今天商珠头上的步摇簪子。
蚀骨虽然没有直接要了兄长的命,却叫他无?形当中生了一个软肋。
于他而言,是好事。
“二殿下?与三殿下?缠手,您正?好作收渔翁之利。”
商瑞收回视线,“何止这?一桩好处。”
兄长忙于周旋朝政,至于迟滢那?边,正?好乘虚而入。
阿滢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棋子。
夜里睡得无比踏实, 早上她一动?弹,涣月便上前问候,“姑娘醒了?”
阿滢本来还没有醒, 幔帐一撩开,光刺进来, 想不睁眼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