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滢,我并非刻意骗你,我的确是中毒记不得前尘往事,想起来之时也曾经想与你坦白内情,只是我的身份若是让姜叔姜嫂知道,说不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我自然是相信姜叔姜嫂的为人,不会泄露我的身份,只怕与他们增添负担烦恼,故而选择隐瞒。”
“我没有想过瞒你,原是打算到了这边之后再与你陈情,谁知我们还未落脚,魏人便已经寻来了。”
“你要是责备我,打我骂我都可,只盼你能消气原谅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若是让外头下属听到这些话,只怕要掉一地的下巴。
瞧他言辞恳切,阿滢的脸色微有动容。
也仅仅就是微有动容而已,她并未说话表态,放下警惕。
这件事情放到谁的身上,都得缓会。
可是,如今剩下的时辰不多了,消息走漏,魏人必定会快速寻来。
为了斩草除根将他杀掉,便是连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法子都用上了,足见他们要除掉他的决心有多重。
身边的人虽说皆是精锐,输在人少,待二次交锋,不好办,定然会落下风。
商濯接着说道,“我曾说过到了汴安禀明了父母双亲,八抬大轿娶你进门,这些并非是我的戏言,你也应了我的话,难不成就因为我的身份便要不作数了吗?”
阿滢被他说得简直不知道接什么话为好。
她磕磕绊绊许久,才慢慢启唇,“殿下是天潢贵胄,我一介民女如何高攀得起?”
没想到,她心里倒是有数,男人在心中冷笑。
不过,阿滢的自知之明听到商濯的耳朵里叫他不愉,他都说了那么多,她依然退缩?
商濯垂眸,掩下心里浮起的不悦。
他都如此说了,她既然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反而这幅说辞作派。
父母双亲?他的父母双亲那是当今陛下和皇后,她一个孤女,如何能够配殿下,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们两人之间云泥之别,着实不匹,你便当从前的誓言不作数了,做云烟消散罢。”她说着声音低下去,“反正也没有聘书之类的物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商濯没有说话,眸色很冷,看着她的小脸,不断躲闪的眼睛。
“你的手下武功高强又听你的话,可否麻烦你让人送我回塞北,或者给我一些钱,我自己回去。”
许久等不到他开口,阿滢说不下去了,她沉默抿唇,好一会,感受高大的身影朝着她逼近。
不免紧张后退,却被人给握住手腕,吓得她仰起脸蛋看人。
自从眼前的男人从混沌当中清醒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如此强的力道触碰过她了。
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翩翩公子,如沐春风,就连阿嫂和叔叔都这样认为觉得。
“你、你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要将她给杀掉?
商濯的确是那么想,回去回去,她一心便就是想着回去,起初他还以为阿滢在跟他装模作样,没想到她三令五申,是真的要回塞北。
不毛之地到底有什么地方好?
她闹着回塞北,绝无可能叫她回去了,若是她知道他诓骗他,恼羞成怒,将他相关暴露给寻来的魏人,那能好吗?
要么,将她打晕带走,要么原地杀掉,这才是最妥善的解决办法。
要杀掉她?商濯暂时不想。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杀掉她,或许此女还有别的利用价值。
直接打晕带走也成,她虽然不是娇生惯养起来的,身上有点力气,到底是个姑娘,男女力量悬殊,论强硬,她能强硬过他么?
可他也不想对她使用强硬的手段,若是她一路闹挺,吵闹着要离开,坏了他的回京计划,暴露行踪,得不偿失。
他始终耐着性子,一而再再而三与她好生交谈,“阿滢,纵然没有旁人见证,我们彼此许过终身,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你不能说不作数便不作数,况且你的心呢?你是喜悦我的。”
是喜悦的,不过是因为她的眼里平添了害怕紧张不安,她的喜悦被这些东西盖住了而已。
“若是叫我选择,我宁可做香料商人周誉,而非殿下商濯。”他开始卖弄苦肉计。
“如此,你也不会退避我如同蛇虫鼠蚁,洪水猛兽了。”
她瞧着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苦意,心里很不是滋味,阿滢依然不说话,却没有挣脱抗拒他了。
她心地最软,果然还是最吃这一招。
商濯缓缓松开她的手,抵着唇清咳,脸上的痛苦放大,展露在她的眼前。
他在无声提醒阿滢刚刚他与人动过手,为了保护她,甚至受了伤。
“你还好吗?”
“没事。”他面上说的没事,体内运转真气,弄得脸色苍白,偏要笑着,让她看着。
阿滢,“”
这是要如何?她现在脑子里面一团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
从知道他是富家公子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已经足够诚惶诚恐,觉得自个的身家与他不匹。
现在知道了他是殿下,他的身份多尊贵啊。
怎么好?
“我”
听出她的动摇,商濯与她说,“如今,你先随我回去好么?此地不宜久留,待会魏人来了,我的人手不够对付他们。”
阿滢咬唇,始终不松口,商濯的耐心快要告罄,他从未在谁的身上废过如此多的口舌。
“你若是执意要回塞北,我放心不下旁人送你去,我定然是要送你回去了,我若是去,无法保证不将魏人引过去,若是给你和阿嫂阿叔带来杀身之祸”
知道她看重那对塞北的夫妇,商濯变相用两人来压制于她,逼着阿滢快速妥协,做出决定。
她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时,松动得厉害。
他忍不住在心中冷笑,果然,她很看重那对夫妇。
“好,我随你去。”
无论如何,她终归是松口了,暂且不闹不抗拒,人拘谨得很,话少沉默,跟平时的安静有所不同。
商濯哄了她一句,“你不要怕,阿嫂和阿叔不会有事,我会留人在这里护着两人的周全,不叫魏人下手。”
阿滢点点头,“好”说着说着,她话里转了一个弯,“多谢殿下。”
现在知道跟讲规矩了,她有了些礼数,商濯却皱眉。
“阿滢,你实在无需跟我讲虚礼,我们一切便与从前一般,可好?”他清润的声音压得缱绻绵长,朝她逼近,见她后退,蹙眉,拉住了她的手。
她不敢与男人对视,想要将手抽回,却被他强制握得更紧。
她不适,抬脸对上他的视线,看着他幽深吸引的眸子,有些顿住了。
“”
不愧是皇家的人,训练有素。
很快就收拾好了,商濯故意说等她用了一些膳食才上路,阿滢拘束没有胃口,摇头说不吃,很快就要启程了。
没有马车和多余的马匹,她又要跟商濯共乘一骑。
“要不”她想说跟别人,谁知道被商濯一把给提起捞到怀里束缚住。
他一手攥缚她的细腰,另外一只手扬打马缰绳,长腿夹紧马肚,呵一声驾,高壮的黑马立刻撒腿驮着两人向前跑,后面低眉顺眼不敢看的部下连忙跟上。
阿滢稍微仰头,见到男人棱角分明犹如刀刻,散发着清冷的下颌,她一言不发,“”收回视线。
一行人刚走没多久,很快客栈就被魏兵给包围了。
没有从掌柜的口中得知动向,魏人将客栈里面的人全都给杀了,四处寻踪迹,随后追去。
赶了一天的路,阿滢又累又饿又困,马快得不可思议,她看不清漆黑的前路,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
她从怀里小包袱中拿出一块姜娘子给做的米糕干粮,小口小口吃着。
听到怀中人细微的动静,商濯垂眸,见她腮帮子时不时鼓起,像个偷偷啄食的小松鼠,此刻倒是微微可爱了。
吃了一块米糕,阿滢腹中没有那么空虚,总算是好多了,她觉得噎,想喝一点水,发现水壶在商濯那里,不好找他拿,索性忍着罢了。
男人仿佛留神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要喝水,他的速度放慢了一些,朝身旁的部下拿了水壶,递给她。
阿滢咬唇接过去,小小声说了一句多谢殿下。
好一会,阿滢从她的小包袱里又重新掏出另外一块米糕,递给商濯。
他看见了接了过去,“多谢阿滢。”
后半夜她一直想打盹,奈何走的路颠簸,直叫她难受至极,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入夜里,凉爽过头了,冷。
她身上的衣着单薄,抱着臂膀不吭声。
商濯似乎真的在察觉她的一举一动,他翻手往后把披风给扯了过来,往前一罩,阿滢就被大氅裹起来,没有那么冷了。
她心里的惶恐不安和惧怕,随着温暖被驱散了那么一点。
后面一直在赶路,没有片刻的停歇,阿滢感觉她屁股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行人终于在天蒙亮之时到了一处小村庄落了脚。
阿滢浑身疼,尤其是屁股,感觉快要碎掉。
下马的时候还要尽量避免被人看出来,商濯知晓她的窘境,揽腰给她抱下来。
她站定在商濯身后,借着包袱遮挡,小幅度揉着她的腰和屁股。
察觉到她略透含粗鄙的动作,商濯眉宇小幅度皱了起来。
他的部下分工明确,为首的有条不紊前去交涉落脚的地方,一批去清除痕迹,另外一批守在暗处。
阿滢看着,不禁在心中惊叹,不愧是跟在殿下身边的人。
农户很好说话,给了足够的银子,一切所需办得十分妥帖。
商濯在前面走,“跟上。”阿滢抱着包袱跟着他。
吃了些膳食,简略收拾洗了洗,终于可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