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以前,你还在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找机会跟懒虫说句话。但现在,你完全不必犹豫了。
你站在老大身侧,眼睁睁地看着懒虫过来将弟弟拎着后脖颈带走,仅仅用了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
你被双胞胎牢牢围住,他们俩用一模一样的表情死死盯着你,让你如芒刺背。
老二在老大的眼神示意下上前去与内阁首交涉了几句,你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能看见老二挺拔的背影。他彬彬有礼地向首长微微鞠躬,看上去不卑不亢。
弟弟全程无所谓地笑着,甚至被懒虫松开后脖领踉跄了一下也罕见得没生气,而是自己整理整理衣领站好,隔着人群冲你笑。
你忍不住瞪了瞪他。
但你刚瞪完他,下一秒,就看到了弟弟旁边的懒虫。
你印象里他还总穿着警卫员的制服,每天吊儿郎当地睡觉。但,今天的他打扮得很正式,甚至连金色的发丝也规整地被梳向脑后,没了你熟悉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你在电视里才会看到的什么市政议员,让你一时之间……不太适应。
只是在他看向你的那一刻,你就从这副陌生的外表下看到了令你熟悉的感觉。
是他的眼神。
他远远地看着你,一动不动。你先是从他的外表上判断出他并没受什么非常严重的伤,又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似乎也没有陷入什么非常糟糕的境地,仍然意气风发。
你放下了心,但旋即脑子里又飘过了那天车窗里框住的贫民窟的景象。
你兀自怔了怔,目光忽然落在了远处懒虫被伤到的那只手上。
那是他的右手,也是他用来写字的手。
你忽然想,他从前是不是就是用这只手在夜晚挑灯撰写、起草那样一份法律草案?是不是就是用这只手签署了发布令,决定了贫民窟几万人世世代代的命运?
“看谁呢?”
一只手忽然捏了捏你的耳朵。
你回过神来,发现双胞胎之一似乎察觉了你的走神,正眼神危险地看着你。
你没分清他是双胞胎中的谁,但是这也不重要。你随口回答道:“……没什么。”
他没再说话,而是继续意味不明地揉捏着你的耳朵。而另一个双胞胎正脸色发黑地盯着你,这么半天一直一言不发。
老二很快回来了,对老大道:“走吧。”
你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跟内阁首长交涉了什么。你下意识扭头去看弟弟,只看到懒虫正在背对着你跟他说些什么。下一秒,一只戴着冰凉戒指的手就轻柔而不容置喙的力道掰过了你的脸。
你被迫看向了老大。
他轻轻摩挲着你的脸颊,问道:“怎么……还没有看够呢?”
你没有说话。
他低头对你道:“自己玩了那么久,该玩够了。走吧,宝宝。”
双胞胎立即跟过来站在你身后,牢牢挡住了你的视线。
你没有选择,只能跟着他离开。
一路上,你的四个alpha都没有说话,各自表情不一,似乎都在思考什么。
你最开始还有些忐忑。你只是想找个借口溜走,没有想到会发生弟弟那档子事儿。不过就这么沉默了半天,你索性也想开了。
事情最坏又能坏到哪里呢?难道他们还能打你吗?
别说法律不允许,就算他们真的打你,你也能立即凭着这条把柄去申请离婚。家暴离婚很容易申请通过的。
想通了之后,你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心想着他们生气就生气吧,气到想跟你离婚最好。
你谁也不看,快走了两步想找个地方坐着休息。
可你刚向前跟你的alpha们拉开了一点距离,余光里就发现刚才还在各怀心事的alpha瞬间就反应很快地跟着加快了速度。
他们的腿比你长,你才发现刚才他们只是在照顾你的速度放慢了脚步,实际上他们正常的步速要比这快得多。
“乖一点,别再乱跑。”
老大手掌按在你的后脑勺上,低头在你耳边嘱咐着。
你回头看着自己四周,几个alpha跟保镖一样沉默不语地跟着你,像是影子又像是雕塑。
这副情形已经开始引起别人的注意了。你立即别过了头,想了想又伸手随便拽了一个离你最近的挡在你身前。
他是双胞胎中的一个,但你不知道他具体是谁,你只是对他道:“……你在这里挡一下,我不想要别人看我。”
他任由你拽着他制服上的腰带,闻言挑眉道:“是吗?那挺好,因为我也不想。”
你们说的大概不是同一个意思,但你不打算追究了。
今天,你大概不会有任何独处的机会了。因此你对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兴致缺缺地低头数自己裙摆上的蕾丝褶皱。
舞会开始了。长公主与她的弟弟下场开舞,他们下舞池之后,其他宾客才随之进入舞池。
长公主面容和蔼雍容,就算你只在这里遥遥见过她一面,也会在第一印象里觉得长公主十分亲和。
你看着舞池里变换的舞步,分列交错的腿看得你眼花缭乱。
跳舞,是一种社交方式。老二凑过来低声问你想不想去跳舞,你很坚定地摇摇头拒绝了他。于是他们四个就谁都没有动,就站在你的四周,将你围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一对穿着华贵的夫妇带着身后的几个子女走了过来。为首的中年alpha爽朗地笑着,毫不客气地走过来拍着老大的肩膀和后背。
“我还说怎么没看见你们几个去跳舞,原来都在这儿装花瓶。怎么回事?年轻人就该去跳跳舞唱唱歌,站在这儿有什么意思?我跟你们父亲年轻的时候可是跳舞的一把好手!小伙子得会这个!”
你从未见过有谁这么跟老大说话,就连他的父亲大将军也不这样跟他亲昵。
你好奇地越过老大的身体去观察忽然过来打招呼的这一家。
老大竟然并不抗拒那中年alpha的亲近,反而礼貌地颔首喊他“伯父”。
这位伯父身后跟着他的妻子以及两个alpha和一个oga。他的妻子沉默寡言,只是向油画里的贵妇一样微笑着。而那两个alpha和一个oga似乎都是他的子女,alpha们似乎跟你的丈夫们很熟悉,其中一个甚至趁老大和他的伯父说话时绕过来怼了一下双胞胎的胳膊。
而那个oga……
你一时间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女性oga,面容温和,姿态典雅,察觉到你的目光后,她很友善地对你笑了一下。
你立即有点慌乱——你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就让你觉得远在天边的oga。
伯父跟老大寒暄完,似乎才看见躲在一边的你。
他“哎呦”了一声,笑着拍拍老大问道:“这是?”
老大扶着你的后背。
“这是我的妻子。”
你不知道这种场合要说些什么,更不想应对他们的亲戚。你只是学着老大刚才的样子颔首。
但……你的礼节似乎错了,因为那位伯父忽然笑了一声,意义不明。
你抬眼看向他,老大的手掌就在你身后默默地捏了捏你的后脖颈,力道适中。
“哦,上回婚礼我还在外边练兵没赶上。这回……总算是见到这位‘幸运’的小姑娘了。”
伯父笑呵呵地扶着自己的腰,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恶意的样子。但你还是因为他的语气以及“幸运”两个字悄悄皱了皱眉头。因为你察觉到了他语气里不明显的刺。
幸运?
你可不觉得这段婚姻算是什么幸运。
你没说话。
伯父聊了一会儿,他带来的两个alpha就坐不住了,撺掇着双胞胎道:“别在这儿听我爸啰嗦了,咱们去跳舞吧。”
他们拉着双胞胎下舞池。他们自己邀请了熟识的舞伴,双胞胎则一个邀请了伯父的妻子下舞池,一个邀请了同来宴会的一位远房表姐做舞伴。
这是已婚alpha的体面做法,他们一般不会邀请单身的oga跳舞。此时,长辈或熟识的亲戚就变成了最好的选择。
你不愿下舞池,只是低头发呆。
就在这时,你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
你缓缓抬头,看见了一段浑圆的手臂以及一张微笑的面孔。
是……伯父的oga女儿。
她提起裙子,朝你弯腰行了一个骑士礼——这一般情况下都是由alpha或beta向舞伴行的。但她做得很漂亮,让这个历史上本由拿剑的骑士作出的礼节与这一身繁复的礼裙毫不相违和。
“夫人,您愿意与我跳一支舞吗?”
老大回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忽然抓紧了你的手,“抱歉,我妻子不太喜欢跳舞。”
你很意外,因为老大一般不会这么直白地在外人面前替你做决定。而且在社交礼仪中,直接以“不喜欢”为理由拒绝舞伴是一件失礼的行为。
伯父似乎也很意外自己的女儿忽然邀请你跳舞,但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又笑眯眯道:“oga们自己去玩玩,没什么的。”
他看着老大,又瞥了你一眼。
你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你只是盯着眼前的oga。你心里有了个猜测,于是把手从老大手心里抽了出来,搭在了眼前oga的手心里。
“好,我愿意。”
你说道。
伯父笑了,“你看,我就说她们小oga自己会玩到一起去的。”
老大似乎并不赞同,眉头微皱。但你没有回头去看他,你只会跳民间俗气的乡村舞,并不擅长这些贵族推崇的交谊舞。
但你还是跟着她来到了舞池中央,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
她比你高一点,信息素清雅温和,是百合花的香味。
她笑着凑近你,问道:“会跳吗?如果不会就跟着我的脚步慢慢来。”
你摇摇头,“不太会。”
她道:“没关系,我慢慢教你。”
你随着她的指引跳了两步,但动作仍然很笨拙。
她笑了,扶着你的手臂,“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继续?”
你盯着她,忽然低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
你的话问了一半就止住了。你不知道怎么把这句话说完整,就在这时,对面的oga了然地从你的表情里读懂了你的意思。
她抿嘴一笑,问道:“你是想问……我是不是那个差点替你结婚的oga?对吗?”
你闭上了嘴。
你没想到她这么直白。
她点点头道:“如果你的问题是这个,那么,是的。”
她似乎很擅长跳舞,就算带着你这么个新手,也从容不迫。你跟着她的步伐旋转,半天才呆呆问道:“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邀请你跳舞?”
她笑了。
你看见了她唇边的酒窝,也听见了她的声音,如潺潺溪水。
“不要害怕,我只是……对你很好奇。”
你疑惑,“好奇?”
“是的,”她道,“好奇……这样一个敢于嫁给他们的勇敢女孩,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猛地抬头,撞进了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了星子一样闪烁的笑意。
你……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场舞跳下来,你只记得鼻端好闻的信息素的味道,也只记得眼前翻飞的裙边。
直到一段音乐停止,宾客退回到舞池边缘,你仍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慢慢回到原来坐着的位置。
百合花oga也回到了自己母亲身边,在你看向她的时候会扭过头来向你回报一个友善的微笑。
老大低声问你:“怎么了?”
你摇摇头,“……没有,我很好。”
接下来的舞会,你都没有再下场。直到舞会结束,晚宴开始,你都感觉心中像是藏了一团火苗,只差那么一点点的契机,就要窜上喉头。
你坐在晚宴的长桌边,只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就转头想找借口说心口闷,想离开一段时间。
老三和老四刚要陪你一块去,坐在不远处的那个百合花oga就适时地站起来,笑着对你道:“我陪你吧。”
你看了看她,点点头。
老四似乎是有阴影了,皱着眉头不太赞同地看着百合花。她见此情景,玩笑般地保证道:“放心,我会完完整整地把夫人带回来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不信任她就过于没礼貌了。
老四只能坐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你。
百合花走过来,挎着你的胳膊往廊外乘凉的地方走。你们从长桌后绕过,甚至路过了内阁首长一家。余光里,你感受到了懒虫的视线,但没有看过去。
廊外夜色正浓,洁白的门柱上缠绕着粉绿交织的藤蔓。
你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小声道:“……谢谢。”
她也坐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摇摇头道:“不必,其实我也想趁机出来透一透气的。”
说完,她扭头,忽然冲你笑道:“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些什么?”
你眼睫一颤,方才心中的火苗缺少的东西像是在此刻得到了补充,一秒一秒地向上燎起。
你在夜色中看着她光洁的侧脸,喉咙里堵着的东西艰难地被你化解,你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嘴巴里飘出来。
“请问,您……为什么觉得我‘勇敢’?”
虽然伯父那句“幸运的oga”让你感觉不适,但那确实更符合逻辑一些。在这些人眼里,你,一个哪哪都不突出的平民oga,忽然撞了大运嫁给贵族alpha,的确是够幸运的。
但……百合花的描述不是这样的。
她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语气说……你是个“勇敢的女孩”。
你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百合花闻言思考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你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有什么苦恼吗?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说一说。”
她笑道:“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许我能给你一些不一样的建议。”
你看着她的笑脸,踌躇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半晌,你低头苦笑了一下。
“……你说错了。”
“什么?”
她问。
你捏着自己的手指摇了摇头,“我不勇敢,我一点都不勇敢。”
百合花耐心地问:“为什么?”
你的声音又小又闷,“……我又胆小,有无能。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想做的事情总是失败,想过的生活永远也过不上。”
她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事事如意,那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你又摇了摇头,“可是那并不是因为我不够幸运,那只是因为我不够勇敢。我其实可以再无所畏惧一点,可以再不顾一切拼一点,那样或许我想要的就能得到了。可是……每次我都做不好,我顾前顾后,取舍不定,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你用手捂住了脸,长时间以来的郁闷涌上心头。
你真的不能再决绝一点吗?你可以以死相逼来换取自由,你可以更疯一点与你的alpha死磕到底。但是你没能做到,你在他们面前永远都不够强大、不够决绝,你总是反复被拿捏,永远处于弱势。
你想,或许你现在的一切是配得上你的懦弱的。
这时,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你的手背,将你的手轻轻拿开。你抬脸,眼前泪眼模糊。
你看不清百合花的表情,但你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问你:“是不是……在大将军家里过得不开心?”
她的声音太温柔了,你的情绪降低到了最脆弱的谷底,忍不住攥住她的手腕,哽咽而小声地说出了你的真实想法。
“……我不想在那了,我想回家。”
你眼睛里掉出大颗的泪珠,砸在她的手背上。
你听见她叹了口气,伸手替你擦掉了眼泪,你的眼前重新清晰了起来。
你又看到了她眼中的怜悯,如同那时候她说你是“勇敢的女孩”一样。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无论如何,我没有说错,你是个勇敢的女孩。”
她娓娓道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父母的关系订下了这门婚事。可我其实都没见过所谓的‘未婚夫’几次,他们也一样。我们彼此都不认识,就被决定着订下一生的牵绊。”
“我小时候就想,要是我不喜欢他们怎么办呢?要是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呢?那样我的一生要多么痛苦。”
“可是,你出现了。对不起,这听起来很不厚道,但……当时你真的让我松了一口气。我不必面对着巨大的未知挑战了,我几乎度过了自己这二十年来最放松的一段时光。”
她捏了捏你的手指,“所以,你看,哪怕我出生在世袭贵族的家庭里,哪怕我从小就接受着知名家庭教师的高等教育,哪怕我读过所有的诗集、写出过最好的《君主论》评述——这一点有神父证明,我至今仍然很骄傲——我也仍然差点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人生。我害怕未来的‘丈夫’不喜欢我,因为那将给我的下半生带来很多不便。但他们就不会这样,因为‘妻子’不喜欢他们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而你,我勇敢的姑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一定是被政府强制匹配的,但你依然很好很鲜活地站在了这里。”
她说得像是你结完婚还活着就很厉害了一样,这让你破涕而笑。
她也笑了,跟你并肩坐在一起。
“说实话,我刚才在大厅里见到你的时候,真的很佩服你。你不化妆,不打扮,也不跳舞,甚至谁都不理。我……”
她低头摇摇头,“我做不到。我要漂亮地出席每一个重要的场合,要跟不同的人社交跳舞。我永远也做不到你这样,所以当时我说你勇敢,真的不是在恭维或是安慰。”
你犹豫道:“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在这儿一点也不开心。”
她摸了摸你的耳朵,“你刚才说自己胆小又无能?可是,我想,你本来就应该是‘无能’的,你没有义务‘强大’或‘全能’。”
她的话让你愣住了。
“你是谁呢?你有每年享受过几百万的收入吗?你有从小接受最优质的教育吗?你有机会学习格斗、射击、打猎吗?你被训练过心理素质吗?”
她叹了口气,“没有,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里,你只是一个平民,你‘无能’是应该的。”
她说出“阶级分明”几个字的时候你就已经惊呆了,因为这不应该从一个贵族口中说出来,这离经叛道。
但她仍然坚定地看着你,“你没有享受到那些,你‘无能’并不可耻;而我,我毫无缘由地比你享受到了那么多的特权,但我依然不比你强大到哪里去,我比你要可耻一万倍。”
你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打断了你。
“我刚才说,我能给你一些建议。但实际上我无能到哪怕是建议也无法给出有用的那种。如果……你想回家,想摆脱这段婚姻,我只能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你的alpha忽然对你施以非人道的暴力。但据我所看,他们将你护得极严,这种情况不太会发生。”
她苦笑了一下,“你看,我也只能……在口头上安慰你一下,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你语塞了半晌,忽然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愣了一下,但是最终没有说话。
你们甚至目前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但你们靠在一起,就像是能通过这样的身体接触感受到对方一半的灵魂,同频共振。
半晌,百合花才笑道:“好啦,再不回去你的alpha们要找我的麻烦了。擦干眼泪,我们回去吃饭吧。”
你抬起头来,在回去之前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等一下,你……你认识懒虫吗?”
你说出了懒虫的全名。
现在,在所有的你认识的贵族之中,你无比信任百合花。所以你想打听的事情只能来问她。
她听到那个名字,想都不想道:“他?当然,大名鼎鼎。”
“大名鼎鼎”四个字听起来是带了点讽刺的味道的。
百合花继续道:“他和他的弟弟,一对儿毒蛇。”
你愣住了,没说话。
她问你:“怎么了?”
你坐直,慢慢地将老大那天在贫民窟对你说的话讲给了她听。末了,你轻声问道:“……这个法案,真的是这样的吗?那些平民窟的oga,真的永远只能卖身吗?”
百合花听完,沉默了很久。
你抬头看着她,见她伸手捏了捏你的肩膀。
“懒虫为人我并不喜欢,他的政治主张我也反对。但这件事……我没有办法说他是对是错。”
“我尽量说得浅显一点。军部长官几乎都出身盘根错节的旧贵族,几百年来垄断军权,就像……我父亲和大将军一样。”
她讲这些的时候,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家族,而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内阁在不断改革以纳入更多的平民,试图通过制度变革消融贵族制度。但……只要军权还在别人手里一天,这个目标就不可能实现。首长和懒虫都是立场比较温和的贵族,他们愿意维护君主立宪制——这也是我唯一尊敬他们的地方。”
“因此,他们需要钱,需要掌握军饷、掌握经济命脉。这……迫在眉睫。那份法案能够在短时间内带来丰厚的税收,我……”
她摇了摇头,“我无法评价,这或许本来就是一个两难的命题。”
你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仰头,感受到了脸上的微风。
“我不懂这些。你说,等到政府不再需要这么多钱的时候,这份法案会被废止吗?”
百合花温柔地撩起了你鬓边的头发。
“会的。”
她的声音很坚定。
“不必等到政府不需要钱的那一天。从法案通过的那一天开始,就有无数受过教育的oga用尽一切来反对法案的实施。今天,他们的数量也许还不够、声音还不大,但是以后,他们的声音最终会强大起来的。”
她捧起了你的脸,“就像你一样。今天的你我谁都没办法改变政府的决定、改变强行匹配的婚姻,但我们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我们的伙伴是绵延不绝的,比我们更强大、更勇敢的伙伴正在变多,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一百年之后,总有一天我们想要的都会实现。”
你看着她。她的声音很温柔,但你听到了震撼的力量。
你握住她的手腕,笑道:“我信的,我也会等着。就算……有可能那天到来的时候,咱们俩都看不见了。”
她也笑了。
“是的,就算咱们俩此生见不到,也是值得的。”
“永远都不晚,永远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