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定定地盯着水鹊看。
被压身鬼整个趴着压在身上也毫无反应。
水鹊尴尴尬尬地放下做鬼脸的手,西尔卫斯特却出乎意料地用双指捻住了那湿红的舌尖。
软嫩的,湿溻溻的,因为想要说话而在指腹当中小幅度地颤动。
是真实的触感。
西尔卫斯特视线从红舌移转到霜白的牙齿上,齐齐整整的,边缘钝圆,如同含贝。
水鹊狼狈地说话,话音含糊。
“你干嘛?”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于是他去掰扯西尔卫斯特的手。
好在对方轻易地让他扯开了。
水鹊不自在地用舌尖磨了磨上颚。
他今晚睡觉因为要防备着莫名其妙入梦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特意在洗澡后穿了长袖的上衫,短裤也换了过膝的。只差把鞋子都穿着来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西尔卫斯特相信了水鹊的说法,梦境周围的环境重新凝聚成实体。
卡州托城的中央钟楼敲响了,足足五下,从靠床的窗外望出去,暗淡微明的天色中,鸽群是唯一的白颜料,受到惊动后从钟楼顶上振翅往外绕了一圈,敲钟人停下来之后,才重新回到钟楼顶尖的塔歇脚。
小压身鬼被西尔卫斯特轻易地翻过来,放置到一边。
“现在是早晨。”按照作息起身的红衣主教淡淡道,“请你晚上再过来吧。”
一个迟到的压身鬼,分明应当在午夜就潜入人类的住宅,压得床上的人整夜不得翻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在哪里潇洒了一整夜,破晓时分才知道爬上床来。
水鹊的脸颊和饮多了果酒一样,洇出晕粉。
可能是刚刚趴在梦主人身上,阴差阳错触碰到了梦魔的进食方式之一。
他自己摸了摸仍旧平坦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隐约有点饱腹感。
红衣主教完全不避讳房中还有另一个人,他将睡觉时穿着的衣物换下来,水鹊才发现西尔卫斯特不像那些文弱削瘦的普通圣职者,对方背对着他,脊背上劲拔的肌肉起伏,线条流畅。
盯着别人看不太好,水鹊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等到西尔卫斯特重新穿好了一如既往的大麦提袍,水鹊才从床上下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像小尾巴一样。
还好奇地时不时打量用圣水洗漱中的红衣主教。
待西尔卫斯特整理完毕,窗外已经晨光微熹,偏头问水鹊:“你不走吗?”
水鹊摇摇头,“我要跟着你呀。”
梦魔当然要跟着梦主人了。
这是红衣主教的生活中一个普通的日子。
西尔卫斯特需要晨起后简单进食,接着举行星期天的弥撒,后面还有别的行程。
他倒没有对忽然出现的压身鬼要跟着自己有什么异议,只是低头看了看水鹊光裸的小腿和足背,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
西尔卫斯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带披肩的半圆形斗篷,上面的刺绣表明这显然是具有一定地位的圣职者才能穿着的。
他帮水鹊系上。
衣摆能够遮到脚踝。
西尔卫斯特比划了一下大小,让房间外等候的低等执事为他找来这样尺码的鞋子。
低等执事只会顺从地遵守命令,不说话,也不敢违背。
很快找来了适合水鹊尺码的鞋子。
让他不用光着脚来跟着人了。
西尔卫斯特的梦境就和他本人一样无聊。
早餐是清汤寡水的蔬菜汤以及黑麦面包。提炉焚香主持弥撒,倾听迷惘者的忏悔,去名为“圣灵之家”的卡州托城医院探望朝圣者。
水鹊无聊得打哈欠。
然而神奇的是,梦境里的其他人全然看不见他。
只有西尔卫斯特由于关注水鹊是否还跟着自己,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能让水鹊意识到自己仍然与他们存在在同一片时空。
真是奇怪……
水鹊小声嘟囔。
晚餐前,水鹊跟着西尔卫斯特巡察了宗教法庭的情况,形销骨立的巫师从阴暗地牢里押上来,由于这一年猎巫运动加大了力度,数百名疑似巫师者羁押在地牢里,法庭的法官人员紧张,处理不过来,眼前的这名巫师已经在开庭前被羁押了将近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