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欲白笑了一下，“行了，不用等了，晚安宝贝。”
他转身原路返回，开了门，又上了那辆迈巴赫。
门啪嗒一声被关上。那辆迈巴赫开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江瑜：“呵呵。”
给老板打工半夜被折腾的狗腿子炮灰罢了。
车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杨烨很尴尬。明明是自己的车，挑的最好最贵的坐垫，最好的配置，但是现在怎么这么如坐针毡。
他又开始不自觉地去斜着眼睛偷看梁欲白，却发现这人的脸冲着窗外，自己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和黑色碎发下藏着的白皙耳垂。
梁欲白故意的。这人现在肯定在心里偷乐。心想这个傻逼冤大头还不是没忍住乖乖回头咯。
然后他看见梁欲白的唇角好像往上翘起了一点。
哈。果然。
他急切又焦躁地等待着梁欲白主动开口说点什么。但平时能言善辩最爱吧啦的人今天却像打定了主意似的一句话都不愿意往外蹦。在这种极端尴尬又窒息的气氛下，杨烨忍不住开始懊恼刚刚自己把人叫住是不是一个错误。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但如果真的要问他重来一遍会怎么选择……哈哈妈的，还是会叫。
因为梁欲白说得对，人就是下贱。
杨烨没法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尤其是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还能分散掉一点自己投射在梁欲白身上的注意力……李仪是真的牛逼，她说得太好了，杨烨这个人就是没见识没内涵没修养，和这种人怎么会有共同话题。
自己和梁欲白是怎么能聊得来的……？杨烨突然间感到困惑，他们平时到底都在聊什么啊？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然后他突然恍然大悟。
因为是梁欲白一直在牵着话题走。同时也一直在牵着他的情绪走。
所以维持他们两个之间关系的那条绳子，其实一直都被握在梁欲白的手里。
遛狗似的。他杨烨就是那条狗。
现在主人心情不好不愿意说话了，那条小狗就也哑巴了，想汪几声哄主人高兴，都不知道该用哪个调子。
……真是一个可悲的发现啊。
好没用的狗。我操。我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是条狗。
傻逼吧杨烨。
车缓慢驶入地下停车场。杨烨把车熄了，坐原地没动。
有点赌气的成分了。我都主动开口叫住你还把你带回来了，结果你这一路上都不说话，是在给我摆什么脸色啊。爱来来不来滚，求着你了啊梁欲白。
半天没动静，杨烨憋不住了，愤恨地扭头去看那个人，沉默了几秒，然后在心里又狠狠骂了一声。
梁欲白睡着了。
睡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梁欲白睡着了！
他妈的，他一路上在心里这样思前想后和个怨妇似的，结果这人往副驾上一坐舒舒服服居然倒头就睡？他怎么敢的啊？！
杨烨盯着那张睡熟了的脸看着，心想该从哪个角度扇他巴掌能更好看。
能更好看。好看。
下不了手。妈的。杨烨，你没救了。
他最后还是拍了拍梁欲白的肩膀，“到了。”
梁欲白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没动。
杨烨：“……怎么着？今晚您就搁这车里睡？”
梁欲白没理。
杨烨无语了，把自己的安全带给解了，然后把梁欲白的也解了。
然后他把车门打开了，妈的，不管了，梁欲白爱睡哪睡哪。
然后手腕上一个大力后扯，杨烨直接跌进车里，还在感叹这坐垫不愧是最贵的真软，一个带着点柠檬味的吻就落了下来。
极为快速地搜刮完一圈后，留下了颗薄荷糖。梁欲白没事人似的也开了车门，反倒是第一个下了车。
“……”
毛病。
杨烨的舌头拨弄了下嘴里的那颗薄荷糖，和牙齿撞在了一起。咔嚓咬碎了。都几岁的人了还玩这一套，幼不幼稚。
糖还挺甜就是了。什么牌子的。
电梯里，熟悉的场景，但这回杨烨站得老实本分，甚至主动和梁欲白保持了点社交距离。
偏不开口说话，看今晚谁能先熬死谁。
“糖好吃吗？”梁欲白双手插在兜里靠在壁上，笑盈盈的。
“嗯。”
简单直白又高冷。
“哥哥喜欢就好。”
呵。就这。
电梯到了，杨烨先梁欲白一步走出去，然后开了门。
关门。身后跟着的人老实进来了，没别的动作。
梁欲白脱了鞋，踩上一双拖鞋，“有别的房间吗？还是希望我陪你睡？”
杨烨的目光带着点审视，“就一间房。”
“行。”梁欲白点了点头，“我先去冲个澡……对了你这边没有我尺码的内裤，我真空你介意么？”
杨烨没说话。
“行，我知道了。”梁欲白自来熟地往浴室走了。
……你到底在行什么。
这澡冲得极快，就不到十分钟，梁欲白就一身水汽地围着浴巾出来了。然后他轻车路熟地开了杨烨的衣橱，扒拉出一套短袖短裤给自己换上了。
是你家的吗拿得这么顺手。
……那套两千八。
大鸟在跟前甩来甩去，和假的一样。
杨烨看得面色复杂，但梁欲白和看不见旁边有人似的，自顾自地掀开被子躺进去了，缩着，脸也埋了进去。
装地鼠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烨大热天也出了一身的汗。把空调开了，他也拿着衣服进浴室冲了个澡，一进去里头全是柑橘味的沐浴露香味。
热气腾腾。
别乱想。
裹着水汽出来了。杨烨想，这下梁欲白总该露出真面目了吧？
他掀开被子也上了床，顺手把灯给关了。
舒服。干爽的棉被，凉爽的空调。
安静。没动静。
杨烨有些懵。睁大了双眼看天花板。
突然听见梁欲白噗嗤笑了一下，“哥哥，你在期待什么啊？”
“……”
杨烨翻了个身，背对着梁欲白。
神经病。
床垫动了动，一个温热的身躯从后背盖了上去。梁欲白在杨烨肩胛的位置轻轻蹭了蹭，咬了一口。
疼。
呵呵，狗改不了吃屎。
操。算了。我不是屎。
“哥哥晚安。”声音又甜又腻。
好。晚安。
晚安个屁，你先把底下那根棍子放下。
梁欲白的声音：“今晚不做。我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我们之间除了做以外还能聊什么。
梁欲白：“哥哥最近怎样。”
还能怎样。俗套。没别的话能讲了？
梁欲白：“你怎么拍了拍我，然后又把我给删了。”
杨烨：“……”
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你长嘴了是吧？
梁欲白：“我平时不怎么用那部手机，所以一直都没看见。”
哦。这人现在是在解释。但是解释这个干什么。
梁欲白：“要加回来吗？”
加回来干嘛。找你约炮吗。还真谢谢你，怪贴心的。
梁欲白那边窸窸窣窣动了一下，“申请发过去了。”
哦。
梁欲白把杨烨的手机摁他手里，“现在就加。”
不要。
梁欲白掰着杨烨的脸解锁了手机，然后自顾自点开了微信。
杨烨震惊，一下子就回过了身子。
我操，你以为你是谁啊，怎么随便看我手机！
然后梁欲白的手机就被丢进了杨烨手里，“公平公正。”
……谁想看你的手机。我是你那种偷窥欲很强的人吗？
梁欲白从手机里抬起了眼，看杨烨，表情认真，“另一部要看吗？”
不看。
……嗯，不看。不屑。有什么好看的。
梁欲白只是笑了一下，另一部也丢了过来。
然后他就只是用杨烨的手机通过了好友申请，就息屏不看了。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奇。
杨烨看着被丢到身前的两部手机，垂着眼睛想了一会，没看，拿起来放床边柜子上了。
梁欲白盯着他的动作，趴在床上，手支着下巴，“是因为我更想听你说。”
杨烨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继续钻回了被子里，“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天天上班。”
梁欲白：“好上进啊哥哥，你会事业有成的。”
杨烨：“……谢谢。”
这是什么尴尬对话。还不如小电影前奏的沙发会谈。
梁欲白：“你约会就是这么和女人聊天的吗？”
……你是女人吗这么问？
梁欲白的笑声揶揄：“难怪呢。”
呵呵。
梁欲白又说：“你想事业有成吗？”
这问题。你是阿拉丁神灯吗。
杨烨搞不明白这人说话的逻辑，“谁不想啊。但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
梁欲白很认真地看他，“你之前不想。你天天泡吧。”
杨烨转了转眼珠，回忆了一下，“后来我打了人，被停卡了。”
梁欲白：“你爸缺不了你的。”
但会缺了你的。
色心不死呗。也不是。后来其实也想断了。操。什么乱七八糟的。
梁欲白：“懂了，是怕没钱给我。”
杨烨：“……”
这人好可怕。
梁欲白：“可是后来其实也不需要了，但你还是继续做下去了。”
杨烨扯了扯嘴角：“你管我。”
梁欲白往前凑了凑，抱住了他的腰，头枕在杨烨的手臂上，“但最开始就是为了我。”
杨烨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死鱼一样躺着。认同不了，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梁欲白轻声说：“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杨烨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梁欲白真的有些过分上头了。
这人除了长得好看以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除不开。
而且哪里都特别。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那种。
……但也不是非他不可。他私生活太乱了。这点狠狠扣分！
……可我的私生活也好不到哪去。好像没理由指责他。
可以改。
可我为什么要改。而且梁欲白又没这个想法。
什么想法？
说不出口的想法。
身边的人已经很久没发出声音，杨烨偏了点头，发现对方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杨烨顺手拿起来，愣住了。是梁欲白的手机。
他不想偷看，但那条消息明晃晃出现在了屏幕上。
陆：出了新药，给你送点试试？
……
梁欲白醒来时窗外已经很亮。他沉默地盯着飘荡的窗帘看了几秒，就皱着眉头又把眼睛闭上了。
这个房间太亮了。刺眼。
身边是空的。烦。
他讨厌这种一个人醒过来的感觉。他伸手把杨烨的枕头捞进了自己的怀里，把头埋进去深吸了一口气，不动了。
又过了一会儿，梁欲白才彻底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陆：出了新药，给你送点试试？
陆：比现在市面上那款【入梦】稳定，不过你别自己试。
陆：戒了最好。
梁欲白看了眼消息发来的时间——昨晚。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睡着了。
那杨烨大概是看见了。
梁欲白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但也无所谓。杨烨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人嘴上是仁义道德，好像做事能坚守自己的原则，实际上底线低得离谱。
试探一次，被刺激一次，然后底线往下掉一格。好像只要是他做出来的事，无论是什么，都能无限包容。
给他看见真相的机会，但对方偏偏还想把持着那点自尊——你对我不好奇，所以我也得表现得对你不好奇。
他把手机给出去的时候就不认为对方真的会打开来看。
杨烨以为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博弈……梁欲白其实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有什么资本能够拿来和他博弈呢？
天生贱命。不，不能这么说。小杨总的命还是很好的，也不是谁都有这个命当上暴发户。
但那点骨子里带着的恶劣基因又开始隐隐作祟。越是看见杨烨对他的无限包容，越是看见那双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痴迷，以及对方无时无刻都在小心翼翼进行的试探……梁欲白就越喜欢他，越对他感兴趣。
这个人对我的长相没有抵抗力。
这个人无限包容我的脾气。
对和他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小孩都有那样的责任心。
因为我而燃起的上进心。
小心翼翼。欣喜。
狼狈的流浪狗。乖狗狗。
舔冰淇淋。
梁欲白有时候感觉自己要疯了。他怎么会喜欢一个这么下贱的人，明明不知廉耻还虚伪地维持所谓自尊的人。但那种奇怪的占有欲和好奇心却又日渐累积，指向了同一个终点。
杨烨的底线到底在哪。这个伪善的人究竟能为着心中的那点色欲做到什么地步。
但他不会让杨烨吃亏的。起码走之前要帮他把杨氏制药拿下来。
虽然这个公司……哈。可这本来就该是杨烨的命啊。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东西吗？
梁欲白觉得自己的这个行为也挺好笑。他点了点屏幕给陆御锦回了消息。
小城：这个生意要干到什么时候。
陆：再等等，还能挣一笔。
小城：不安全了。
陆：我回国之前会结束。
小城：大概多久。
陆：这么着急？
小城：嗯。想见你。
陆：行吧……可能就一年之内的事了。我这边也快结束了，以后就在国内发展。
小城：好的。
陆：在我回去之前把那些场子处理掉。你的名下也不要留。
小城：行。
陆：不然你换个国籍？然后也去考个公？
小城：不要。
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小城：有你就够了，我不走这条路。
陆：你没必要这样隐姓埋名一辈子，我能帮你。
小城：无所谓。我有你就行。
陆：我把你甩了呢。
小城：你会吗。
陆：我不会。
陆：哈哈哈……别人还真没你带劲。宝贝自己玩出来，拍个视频，让我看看这段日子有没有长进。
小城：你看这个不如自己上p站。或者找点人直接在你面前脱。
陆：别人和你能一样嘛……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陆：【图片】。
陆：放进来。
梁欲白的呼吸停滞了一下。陆御锦发来的图片是半张脸，办公室内，低下的头，微微张开的嘴和露出的舌尖。
陆：【图片】。
陆：可爱么。
新的图片是一个跪在办公桌下的亚裔男人，短发，肤色偏黑，五官凌厉，估摸着有三十多岁，眼尾有一点细纹。但总体保养得还是很不错，他此时眼角泛红渗着泪水，脸上是鲜红的巴掌印，唇角是一丝血迹。
这人赤裸着上半身，底下的西装裤泥泞不堪，白色的精液干涸在上面。陆御锦的一只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挑起了他的下巴，让他对着镜头微笑。
男人笑得很勉强，眼睛里没有什么感情，唇角紧绷着，脖子上有一圈青紫色的勒痕，也有红色的吻痕，两者互相交缠。
淫秽极了。让人看了就想蹂躏。让这个人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梁欲白盯着图片看了一会，给出评价：最近喜欢老的？
陆：自己找上门来的，想要钱哈哈哈哈哈哈。本来我不喜欢这个类型，但是……玩了玩还真挺有意思。
陆：又求着我不敢得罪我，甩他巴掌的时候那眼神又像是要冲上来杀了我……然后还得乖乖听我的话给我跪着口……爽死了。
陆：三十二岁很老吗？你最近不也是喜欢年纪大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不是二十六岁么？四舍五入也要三十了吧？
陆：都这么久了，还没腻啊。看来他有点本事。
小城：拉倒吧，他长得很年轻。挺好看的。还很香。
陆：哟哟哟。
陆：听说是杨氏制药的继承人？你不提醒提醒他？
小城：没必要。
陆：你这就不对了，我虽然说下手有点重吧，但我对我的小宝贝还是很好的。
陆：【语音】。
梁欲白点开了播放，是一个男人压抑沙哑的声音：“嗯……谢谢陆老板。”
没想到这人的声音还挺勾人，难怪陆御锦喜欢。
陆：你现在捞捞，杨氏制药还有救。
小城：不要。想看他到时候哭着求我。
陆：他又哪得罪你了何必呢。不说了，我要和我的宝贝玩下一场了。
梁欲白把手机息屏了，随手放到一边，闲散地靠在了床头的靠枕上。
【他又哪得罪你了何必呢。】
杨烨得罪过我吗？好像也没有。
他那么喜欢我。然后还因为我，也喜欢璐璐。
命贱的老好人？他是那种大好人吗？
好像是没有必要。
放过他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件事。
梁欲白觉得怀里很空，又有一点冷。他的体温向来偏低，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
他把腿屈了起来，把脑袋埋进胳膊里，几秒后，又抓起杨烨的枕头塞进了怀里，把头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闭上了眼睛。
柑橘香味。还有一点杨烨的味道。很喜欢。
杨烨。
喜欢杨烨！
他的脑袋使劲蹭了蹭那个枕头，心满意足。
卧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打开了。
杨烨站在门口，身上还围着厨房围裙，语气温柔：“醒了？小白，出来吃饭。”
梁欲白盯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人，眼睛一眨不眨，脸还贴着那个枕头，头发乱翘着。
就这么过了一会，他才从那种如梦初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欣喜地把枕头丢在了一边，冲着杨烨张开了双手，“哥哥。”
杨烨笑了一下，拿梁欲白没什么办法的那种。他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厨用围裙，左手拿着，走到梁欲白身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揉了揉怀中人杂乱的头发，“很迟了，起来吧。”
梁欲白埋进温暖的胸膛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刚刚是在做饭？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杨烨松开了他，往门口走，“今天周末。本来要去看一下……那个宣传片的成果。你今天有空吗？”
梁欲白掀开被子跟了上去，“好香。”
杨烨不动声色地别过了头。梁欲白还真是……只说自己想说的话。
洗漱完出了卧室，香味更甚。梁欲白的手搭在椅背上朝着桌面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这些全是哥哥做的吗？”
清蒸鱼用油激香了葱花，红毛草海蛎干贝豆腐汤，还有一叠卤牛肉切得规规整整，淋上了酱汁。
梁欲白的心情突然变得更好。
“嗯。”杨烨拉开一把椅子在梁欲白的对面坐下了，“也就擅长这几道菜。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算了，你都说你在美国长大了。”
梁欲白夹起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眼神亮了亮，“但回国后一直都待在福建……哥哥手艺真好。”
杨烨笑了笑，也拿起了筷子，“我爸以前干过厨师，我跟着他学过一段日子。”
梁欲白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比我厉害。”
杨烨扯了扯嘴角，“也很难有人能把饭做得比你还差。”
梁欲白想起了空掉的两个盘子，蹙起了眉：“不至于吧？我看你也都吃完了。我一个人在外边的时候都这样吃，甚至这些还算……”
他突然不往下说了，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鱼肉，低下了头嚼了嚼，换了一个话题：“你经常自己做饭吗？”
杨烨摇头，“现在基本出去吃。”
梁欲白一愣，“那你今天……”
杨烨的筷子停住了，“想让你尝尝。”
梁欲白的表情呆滞住了几秒，“哦……”
杨烨拿了一个小碗过来，呈了一碗汤放到梁欲白的面前，“我看你一口都没喝……不是我自夸，但我煮的和别人真的不一样。你试试？”
然后他又补充，“不喜欢也没关系，就是尝尝。”
梁欲白尬笑了一下，看着被推到面前的东西，有些不自在：“很香，就是我没见过。”
一根根黑红色交缠在一起红毛草，混杂着细碎的豆腐块，破开口子的海蛎以及略稠的汤汁……像极了地下室里脏污纠缠的头发，白色的脑浆，掉落的牙齿。
但现在周围是干净明亮的客厅，带着白色轻纱的窗台，满眼期待看着自己的杨烨，以及……这汤很香。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那样就太奇怪了。
梁欲白拿起了勺子，唇角拧起，迟疑了片刻，但也没再多矫情，就舀了一勺进嘴里。
他沉默了一会，是真的又鲜又香。他把汤很快喝完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味道很好。”
“那就好。”杨烨的手托着下巴低笑，神情放松愉悦，像想起了很美好的事情，“我妈妈很喜欢这碗汤，以前我爸老做给她喝。”
梁欲白想起了照片上的那个漂亮女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想了想要不要说些什么安慰，又觉得很没必要。
他也给自己装了一碗汤，一勺勺喝着，“我也喜欢。”
“那就好。”杨烨说，“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做。”
梁欲白笑着应了，在心里盘算着这批药该怎么处理。
杨烨又问了一遍，“你今天有什么事吗？”
梁欲白回过神，“没有。”
杨烨盯着他的眼睛，“我下午要去摄影棚看宣传片效果。”
梁欲白的勺子在空中顿了一下，“好的。”
杨烨：“那你呢？你要走吗？”
梁欲白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抽了张纸巾擦嘴，“你想要我和你一起去？”
杨烨看着他没说话。
梁欲白站了起来，“我穿你的衣服？”
杨烨：“不用。”
他指了指茶几上摆着的包装袋，“早上我按你的尺寸给你买了一套新的。”
他补充，“包括内裤。都给你洗好烘干了。”
梁欲白看着茶几上那几个袋子，以及上面熟悉的logo，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走过去把袋子拿起来，手伸进去扒拉了一下，“哥哥对我真大方。”
杨烨：“算是上次衬衫西裤的回礼。”
梁欲白摇了摇头，感觉也挺无奈。他回卧室换衣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也没回头，声音很轻：“我戒了。”
杨烨没吭声，就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门后。
然后他才端起自己手边有些凉了的汤，没什么表情地喝了一口。
太久没做了，手艺有些退步，但味道还是很不错。梁欲白刚刚有几个瞬间表情不太对劲，但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在福建生活了要十年，不至于没见过红毛草，但也有可能是平时在吃饭上没多在意……
但梁欲白喜欢就好。
杨烨默默把汤给喝完了，握着勺子，在心里快速分析着。
目前已知……
1梁欲白不是他的真名
2嗑药，戒没戒真不好说
3和陆御锦的关系不明不白
4和【入梦】有关系，甚至关系很大
5有新药会流入市场
药。
杨烨自己试过【入梦】的效果。虽然只有那一次，但也明白这玩意为什么能火起来。
除了当下一点朦胧的难受以外，第二天没有那么强的副作用，而且……在梦里可以为所欲为，见到任何自己想要见到的人和物。
精神性上瘾。
和药有关。所以梁欲白一开始难道真的是故意接近他的吗？因为他是杨氏制药的继承人？
杨烨叹了一口气，给人发去了消息：那个叫陆御锦的，你再帮我查查吧。
他放下了手机，盯着紧闭着的卧室的门。
精神性上瘾。
和他对梁欲白一样。
梁欲白就算嗑药又怎么样。如果只是嗑药那还简单……
他又不是养不起。
……该死。
卧室的门被打开，换好衣服的梁欲白走了出来。
杨烨已经收拾完碗筷，听见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看了过去，略微错愕。
每一次见到梁欲白，这人都是穿着很廉价的短袖或者衬衫，这还是第一次看他穿上剪裁精良的衣服。
之前是人衬衣服，现在是衣服锦上添花。
杨烨看在眼里，心里盘算着以后要多给他买点衣服。
这人挣那么多钱，到底都花哪去了。
“走吗。”梁欲白整了整领口，又解开了几颗扣子，“室内还是室外。大热天的我不想待在外面。”
杨烨的眼神瞟到露出来的白皙锁骨上，觉得这里还缺一条项链，“室内。”
梁欲白注意到了杨烨的眼神，哈哈大笑，“干嘛啊哥哥，还没看够吗？”
他抓起杨烨的手就往自己的领口里摸，“别光看着啊，摸摸，都是哥哥你的。”
杨烨还真的不客气。他顺着锁骨逐渐往上摸上了梁欲白的脖颈，温热细腻的皮肤，搏动的血管……虎口卡在那颗喉结下，感受到了从掌心传来的律动。
人最脆弱的部位现在就在他的手下，只要他一用力……
“哥哥是想掐我吗。”
杨烨吓了一跳，心脏疯狂打鼓甚至脑子有些发昏，但立马针扎了一样恢复清醒，收回了手。他有些慌乱的眼神和梁欲白略带挑衅的眼神对在了一起，但对方只是懒洋洋地凑过来在他的唇边轻轻蹭了蹭，“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陪你玩这个。”
杨烨急促呼吸了几下强装镇定，“我没有……”
然后他看见对方已经有抬头趋势的下半身，瞪大了眼睛，和见了鬼一样。
他惊恐地看向梁欲白。
梁欲白半眯着眼睛，视线只是很快地往底下一扫就别开了头，无可奈何的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指尖插入了发丝，笑容很淡，“可惜了，我想。”
杨烨抖着嘴唇，想说点什么，但说什么都觉得离谱。他走上前拍了拍梁欲白的肩膀，没说话，就开了门往电梯方向走。
同手同脚。
“……”
梁欲白抬起手摸了摸刚刚被掐到的位置，舔了舔嘴唇，模拟着杨烨的手势和力气，盯着他的背影，缓缓压了上去。
脑海里浮现出陆御锦发来的那张照片，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以及他脖子上的绳索……
哈。
窒息的感觉很快就涌上来，稀薄的空气带来了一丝隐秘的快感。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惨淡但愉悦的笑容，随后又变得困惑复杂。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低喘了一口气，拿出来一看，是江瑜，就顺手接了起来。
“梁哥，有人把咱们的场子给砸了，现在已经砸了三家，人太多，我们拦不住！”
梁欲白愣了一下，“报警啊，给我打电话干嘛。现在是法制社会，搞什么打打杀杀那一套。”
江瑜闻言也是一滞：“我们……”
梁欲白：“你在想什么？我们又不是黑社会。我就是个人事经理，你联系一下财务看损失多少，报警叫对方赔钱。”
江瑜：“……他们指名要找您。”
梁欲白一皱眉头：“哪个名？梁欲白？”
江瑜嘟囔着：“那还能有什么名吗……？对方好像是冲着【入梦】来的，说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
“哈。”梁欲白被对方这倒打一耙给整乐了。
他略一思索：“行，人在哪？我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