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宪儿果真没叫爹失望。”李先生身上戾色消去,对李明武的态度也好很多,想起那也是他平常宝贝的儿子,让顾当家立即安排堂里圣手医治什么的。
李明宪顿了顿又说道:“儿子担心慕容家要与苏家、夏侯家借这件事发难,想来想去,朝中只有爹才能压得住苏太尉,爹您看是先回燕京,还是找曲相国谈谈?”
“宪儿言之有理,苏高必定在明日朝会上发难,”李先生琢磨后,指示顾当家立即安排回京,他的视线又在厅内众人身上转一圈,他要选一个值得托会和信赖的人处理津州的善后事宜。李先生的目光在简三太太处顿了顿,秦嬷嬷的呼吸都暂时停住。
“良宵。”
“在。”褚良宵应话。
李先生吩咐他安排丧事,暂守地宫,等堂主们再择人选。褚良宵难掩激动高声领命,此人出自燕都江汉侯府,那是李先生正妻、二房所管之地。秦嬷嬷飞快地看一眼简三太太,屏气不动。
安置妥当后,李先生跨大步离开大厅。大厅里人渐少,简三太太坐在那儿安静沉默,到最后顾当家来请人上马车时,简三太太回道:“顾当家,告诉先生,燕京不去了,我还是留在这儿帮东哥看着。”
顾当家应声,指派五人去打点信芳院:“三太太,先住章华楼。”
简三太太笔直端坐,肩不动,头微点。顾当家离开后,秦嬷嬷扶简三太太起身,吩咐旁边的丫头把小孩一起抱到章华楼。
“慢。”李明宪忽地开口,让丫环把小孩留下,他有话要问。
简三太太神色微变,随即对秦嬷嬷使眼色,老婆子再和丫环飞快地示意,传达信息有若电光火石,等蘅兰走近,丫环交出小孩与主子一同退下。
大厅里剩下李家四个兄弟,李明章迅速检查门窗,确定无人窃听后,急声问长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明宪缓缓道出,兄弟仨个慌了神色,显见这保地宫守天书关乎重大。
李明章首先镇定下来,道:“大哥,这事不单是有内奸。”他的眼神狠厉起来“爹违背堂规把这些事告诉和他的女人,才是最要命的!”他狠狠唾骂一句“我看他哪天就死在女人的床上!”
“二哥,爹哪天不玩女人?”李明文懒散又不屑地说道“马春娇既不是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二哥,三哥,爹再有不是也是咱们的爹,”李明武额头冷汁密布,他倒不记恨李东海迁怒打折他一条腿“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回天书,否则,”他吞吞吐吐起来“大哥继承不了五鬼堂不说,还、还、会受刑的。”
李明宪微微笑起来:“阿武,对大哥这么没信心?”
李明武面红耳赤,李明章和李明文想笑又没笑出来,他们拍拍兄弟的肩,道:“阿武,大哥把这孩子留下,自有用意。”
“囡、囡囡这么小,她什么也不懂的,大哥”李明武求情道。
李明宪微笑,他转而问起被忽略的小孩,问她如何离开地宫?李明章忽作恍然大悟色:“大哥,你是怀疑?”
“总不可能是晚晴的鬼魂领她出地宫的。”李明文也放松下来,随手抓了个橘子剥起来,整个地塞进嘴里咬。
萧如月在衬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夹绢递过去。李明章一击掌,道果然。李明文塞进二个橘子,李明武紧张得猛抓藤椅的椅背。
李明宪接过丝绢摊开看后,转给李明章,兄弟四人转了一圈后,李明宪让蘅兰拿出地宫里的玉碑碎块。李明宪用手绢掂起一块,对光指着缝隙道:“你们怎么看?”
李明文口齿不清地回道:“非绝世高手。”就不能将此物藏入玉碑中,只是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李明章弹了弹丝绢,道:“把这东西交上去,老祖宗们应该不会追究天书被盗一事。”
“没错,他们应该更想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份地宫的地图!”李明文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记得守地宫地图的好像是慕容家诶,敢算计咱们大哥,二哥,你说咱们怎么回敬?”
李家兄弟怀疑,马春娇把地宫存在和收藏天书的地点告诉盗书者,他们更怀疑,是慕容家人泄露地宫机关和结构图,要不然,盗书者不可能安然无恙进入地宫中心成功盗书并全身而退。
李明武嘿嘿地傻笑起来,不停地看小孩。萧如月不明白这呆瓜什么意思,她在想简三太太摆明是失势了,又不受宫里头喜欢;但是,江汉侯府那边水深水浅尤不知,投靠哪边?
李明宪把绢布收进怀里,叫上兄弟三个起身走人。
“大哥,我、我带囡囡一起走,行不?”
李明宪眼睛斜过,冰冷异常。李明武脸上带着祈盼的光采渐渐消隐,低声求饶:“大、大哥,囡囡也算立了一功。”
“所以才没一掌拍死她!”李明章面色阴冷地回道,他把李明武从小孩身边拉开“阿武,她是绝对不能留的。”
“二哥!”李明武不死心,向李明宪继续求情“大哥,我、我把她送得远远的,这样谁也不会知道那件事。”
“没有晚晴,你留着她干么?”李明文一针见血地指道,李明武低下头去,黯然神伤,李明文用肩膀撑起他“走了,别惹大哥不高兴。”他让李明武注意李明宪深受重伤,可经不得他气。
李明宪让蘅兰把人给简三太太送去,后面小孩是死是活那是犁花小院女主人的事。李家兄弟自上京,去找慕容家的麻烦同时解除自己沾上的祸事
蘅兰把小孩带上章华楼三层即走。内室,秦嬷嬷正跪在简三太太前,扯着大块绿绸帕抹眼泪,说她的疏忽害太太失了恩宠。
简三太太笑两声:“起吧,能留着他们五年没出乱子,够了。”意味深远,似惋惜,又怨叹。
秦嬷嬷哭天抢地,说不能够,上头两房巴不得把简三太太踩下去;就是简亲王府那边也难再说话,太太这么金贵怎么能够过苦日子。简三太太踢了老婆子一脚,骂她两句,让秦嬷嬷把小孩照顾好。
“太太的意思是?”
“嬷嬷,”简三太太屋里的新丫头笑道“太太的意思,这孩子是大少爷的救命恩人,又是定给四少爷的,日后哪能差了。咱们可不会就这么输了呢。”
简三太太眉角动了动,秦嬷嬷道:“老奴糊涂,还是碧玉这丫头脑子灵。”
“碧玉,这孩子以后就由你教导。”
“谢太太。”碧玉略带了些喜色,把小孩接过不提。秦嬷嬷正吩咐碧玉做事,外面有人喊道,褚管家有事报。
简三太太没吭气,秦嬷嬷嘴一撇:“落井下石倒也快。”她让碧玉出去应付“就说太太受惊病了,请安免。”
碧玉带小孩出去,见新大院总管。
褚良宵为人什么的,一面还看不出。萧如月最先注意到他手上的厚茧,应该和秦嬷嬷一样,是个功夫高手。
新总管客客气气地请女主子挑奴才,他带来近百的新仆人,前排三十个大丫环,个个透着一副机灵相。褚良宵问碧玉,这人是他挑了送进去,还是等简三太太病好才挑?
碧玉半弯身,说不敢劳烦褚管家,待太太病好再商议。
“三太太前头应是没人伺候,怕是要怠慢了。”褚良宵表示不敬主子的大罪他可担不起。
碧玉敛息,回道:“太太喜静,人多病气重,此时正宜静养。
褚良宵背手笑笑,话锋一转,说:“这位林小姐,也是简文公府半个主子,该独居一院,配两个大丫头四个粗使仆妇。”
碧玉有些急,道:“林小姐是养在太太前头的,院子里没人会亏待她分毫。”
“三太太眼下正需玉丫头照料,秦嬷嬷怕是抽不出人手照顾,”褚良宵对犁花小院的仆役情况了若指掌,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林小姐身份不凡,褚某断不敢苛待。”他让人把小孩抱走。
七八个粗妇动手,碧玉拦不住,望影嗔怒。褚良宵此举摆明就是给简三太太下马威,萧如月犹豫,要不要嚎两声以示自己的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