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美琼跟姚继业就不一样了,她当然知道是谁给师攻玉气受了,但她并不怎么怪罪那个直接惹师攻玉生气的人——樊常树,而是把怨气发泄在了梅斯柏身上。早上她看见师攻玉站在门口骂人,最理解他的心情了。在她心里,师攻玉是有尊严的,谁要是影响了他的威信——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那就是她的死对头!所以,她上了办公楼之后没有直接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到技术部门口,恶狠狠地瞪了梅斯柏好一阵子。
最苦的莫过于梅斯柏了,因为意识到师攻玉和齐美琼对自己怀恨在心,犹如头顶搁着一块烧红的钢板,感觉窘迫极了。他仿佛只能弯腰弓背地工作,连腰也不敢直起来似的,生怕一挺腰杆,头皮就要被碰撞,被烫伤。他有时也难免苦闷地想:“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的工资?为了琳达的利润?为了鹿亭的荣誉?”
上班后,师攻玉又找到陈甫正,要求不要和樊常树签合同——不给他做设备,看他还敢不敢小看人!他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陈甫正说了自己和齐美琼是怎样降低身份巴结樊常树的,而樊常树又是怎样不识抬举而显得目中无人的。他还说,既然樊常树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那不要他这个客户也无所谓,反正纽木恩还有几家分公司可以打交道。陈甫正却说师攻玉像个小孩子,喜欢耍小孩子脾气。
“纽木恩其他分公司的活我们接,但最好不要接昂赛的。”师攻玉还是坚持己见。
“我们没有必要故意跟自己过不去吧!有业务订单都不接,这是何苦呢?”陈甫正说。“况且,这台设备可以赚很多的钱。迄今为止,纽木恩发给我们的订单,也就算昂赛的这套设备规模最大,价格也最贵,当然复杂系数也最高。你要是真不想接这个订单,除非下个月琳达各项开支你负责。你把你的宝马卖了吧,也许能够对付得过去。只是,你以后就只有像梅工那样步行来上班了。”
“你别开玩笑了,要我走路来给你上班!”师攻玉撅起嘴巴。
两个人正谈着,齐美琼便进来了,递给陈甫正一张《任命通告》,基本内容是:“因应公司管理之需要,任命梅斯柏为纽木恩工程资料整理技术员,同时免去其总工程师职务。”
目前,琳达技术部没有设技术员这个职等,如果要设,就是最低一级了。也就是说,若按照齐美琼的任命,梅斯柏的职位还没有查妮托高。由此可见,齐美琼有多么憎恨梅斯柏。
陈甫正一看,皱起了眉头:“我迟早要被你们气死!”
“你气什么呢?”齐美琼说,“又不是给你定这个职务。”
“有理由吗?有必要吗?”陈甫正说着把《任命通告》递给师攻玉看。
师攻玉接过《任命通告》一看,顿时笑了:“这个办法是好的,一方面我们可以接昂赛的订单,一方面也可以出一口气。表面上我们是想让那个樊经理放心,安排他们最信任的人为他们做事,还是专职的;实际就是要让那个不识抬举的樊经理看看,他最看得起的人在我们这里是什么地位!”
陈甫正说:“我们也不能只想到怎样对待客户,还要想到梅工,我看他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任命,他不像是那么有度量的人,万一他哭了怎么办?”
“我们还会怕他哭吗?”齐美琼说。
“我们想问题要周到一点,不要再随便得罪人,哪怕他是我们的下属。”陈甫正说。“再说,我们不能做这种让人家说闲话,甚至让人家戳脊梁骨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我们的做法。”
“我不要人家理解,我就是要他当我们的技术员,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耍赖。”齐美琼丧心病狂地说。
“如果他辞工了呢?”陈甫正说。
“管他呢!”师攻玉说。“要找个年纪大的工程师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见得,”陈甫正说,“你们应该没有忘记,我们是等了多久才找到他的。”
“听你这么说,好像琳达离了他就不行了呢!有那么严重吗?”齐美琼很不服气。
陈甫正很清楚,梅斯柏要真的走了会有多大的影响。但他又不得不维护师攻玉的威信,因此说:“像你们这么厉害的人很难找;像梅工这样死心眼的人更难找。但你们和梅工都是我需要的人:我需要你们帮我管理,更需要梅工帮我做具体的设计工作。”
“既然要他做具体的设计工作,又何必一定要给他那么高的地位呢?完全可以让他当个不起眼的技术员嘛!”齐美琼说。
陈甫正见很难说服齐美琼和师攻玉,稍微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就当梅工是一台电脑好了。无论对内对外,他都是一台好电脑,一台高级电脑,一台能够完成复杂设备设计的专业电脑。他既然是一台电脑,那我们就应该放心——他始终是塘里的泥鳅,翻不起大浪。”
“我要任命他当技术员。”齐美琼不依不饶。
“如果我不同意呢?”陈甫正想尽量拿出自己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