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箭用尽了。
此种箭制作本就繁琐,尽管在吞天之象重生之后,秦牧有下令加紧制作,但数量仍然太少。这样的远程武器都不能迟滞住魔修们的脚步,更别提普通的箭了。
没用,根本阻止不住。
三年来,秦牧的灵力大有进益,尚能在混战之中保全自身,但其力毕竟有限。秦氏更是专注炼器,秦氏弟子自身功力平平,一旦近身很难讨到便宜,虽说展氏弟子也加入了此次战斗,然而展氏一向崇尚苦修,真正修行精益的弟子很少,且乱战之中能自我保全已是极限,怎能兼顾到方方面面?
此刻,双方已然碰撞在了一起,竟成绞肉机之势,乐氏弟子只能在旁观看,无能为力。
乐氏诸人,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们的本领要在远距离才好施展,若是距离足够,乐氏可画河川山海,绘乾坤倒转,但这魔道来得太过突然,待他们集结完毕,魔道已经破了斗云列阵,撕碎了渔阳山门?
即使是这般境况,乐礼仍是没有放弃,在接到魔道攻山的消息后,他拜托乐仁安顿好展枚,自己便到了回明殿前,立在罡风之中,扶着空白的画板,凝神聚思,画板上的纸被吹得簌簌作响,而一个紫檀色的身影刚刚从他的画中站起,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战斗。
——这是他珍藏画作的其中一幅,在逃离上谷时,他把这些画作统统带上了。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以前在曜云门,他最爱画展枚。
他的眉眼,身姿,练功时的神情,都是他所迷恋的。他甚至还曾画出展枚本人,赋其魂魄,和他对打。
他太了解展枚了,他的每一块肌肉,他的每一寸皮肤,他的日常小动作,包括打斗时候最常用的招式。所以他知道,遭遇此祸对展枚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骨子里是那么骄傲刚硬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一碰即碎的花瓶,摔不得,碰不得,打不得,上次他只是稍稍没能照看到,展枚不慎从榻上翻滚下来,左腿就裂开了一条缝,疼得他趴在自己怀里止不住地发抖。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一声疼也没有喊。
想到展枚的那张脸,无边的痛意便催生出了更强更烈的灵力。汗水从乐礼的额头滚滚流下,而远方那个紫檀色的身影接受了输入体内的灵力,愈战愈勇。
乐礼一心扑在画上,因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回明殿不远处的回廊拐点上,乐仁就站在那里,而展枚坐在轮车上,眼蒙黑布,定定地望向乐礼的位置。
他双眼失明,根本看不到乐礼,但他又知道,乐礼一定就在那里没错。
居高临下地望着这般血腥的战局,乐仁喃喃自语道:“焉和这样能行吗?能赢吗?”
展枚垂下头,摇了摇:“不行。”
无边的喊杀声传入他的耳中,他能靠着喊杀的声响,计算出双方的力量对比。
己方已是且战且退,有了颓势。
展枚无奈苦笑,声音嘶哑地补充道:“……谁来也不行了。”
谁想,话音才刚刚落下,他就听到喊杀声轻了,小了。
随即……停了。
展枚愣了愣,问乐仁:“怎么了?怎么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