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被武谪仙带回的北狩修士,尽数都要接受皇城司的神魂审查。
一方面,大褚皇族要尽可能还原“北狩”真相。
另外一方面,则是要确保人族幸存的年轻修士,未被炽翎城妖术蛊惑,种下神魂种子。
神魂审查,本来简单。
但参与北狩的年轻修士,都是可塑之才。
这便不简单了。
如果皇城司手段粗暴,只顾交差,难免会伤及神魂。如果要细致盘问,仔细查验,便是一个相当庞大的任务。
如此,便持续了整整十日。
“我这些师妹年轻,性子急,不懂规矩。”
卢鸢刚刚结束第二次盘问,她快步拦至二者中间,笑着解释:“久闻特执使‘铁瞳’之名,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皇城司首座元继谟,次座姜奇虎。
这两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除此之外,还有九位特执使,实力不俗,地位显赫。他们九位,原本被称为皇城九虎,但因为次座姜奇虎的名字之中,也带了个虎字,于是便被合并称为皇城十虎。
铁瞳,正是十虎之一。
这九位特执使,均都有着洞天巅峰及以上的实力,特执使与特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职权范围却截然不同,特执使在地位上要低上一头,并且几乎无法离开皇城,需要随时听从首座和次座的调遣。
特使则恰恰相反,他们无需听从皇城司首座的遣令,直属于大褚皇族,大部分时候都在外境执行任务。
对应的,一个站在阳光下,一个站在阴影中。
这也是卢鸢对眼前铁面男人如此客气的缘故。
特执使出面,封锁宅院。
这意味着……监察云船修士之举,乃是拿到了台面上的明令。
“锵!”
铁瞳对这恭维之言并无反应,不过却选择了收剑离开,没有过多计较。
卢鸢快步入院。
“师姐……审查结果如何?”
一位师妹小心翼翼问道:“这几日,已是您第二次配合调查了。”
“我无恙。”
卢鸢摇了摇头,无奈道:“倒是元苡……她被皇城司彻底拘下了。姓元的迫切想要结案,现在她和那几位都被留下,一同由元继谟亲审。”
“……”
百花谷几位弟子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
……
“元姑娘。你只是百花谷的一位普通弟子。”
“是。”
“你刚刚被叶清涟收入麾下,不过三年。”
“是。”
“你认识谢真,应该不到一年?”
“是。”
灯光昏暗,檀香摇曳。
元继谟收回查阅案卷的目光,皱眉看着眼前少女,声音低沉开口:“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对面摆着一张红木坐椅。
但元苡却选择席地而坐,坐在杂乱的草叶之上,雪白衣衫稍稍有些脏乱,但神情却是孤傲冷清。
“你的师尊叶清涟,也不过是百花谷的少谷主而已。”
元继谟幽幽开口:“这次问罪之人,乃是太上斋斋主,谢家家主,以及秦家。”
元苡当然明白元继谟的意思。
道门,谢家,秦家……无论哪一个,都比百花谷更强大。
连她的师尊都得罪不起。
她自己,又怎能抵抗?
“皇城司从你的神魂中,看到了关于谢真的很多片段。”
元继谟努力保持着温柔的口吻:“伱是此次北狩之中,和他接触最多的人之一。我在这里留了椅子和茶水,你可以选择舒服地坐着,慢慢品茶,回忆北狩的细节。还可以选择更舒服地离开,何必非要选择最糟糕的那种结局?”
“……”
元苡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元继谟。
她被拘留在此,已经好几日了。
只要她愿意指认谢真。
那么她很快就可以离开,百花谷也可以从此次事件之中,彻底摘除。
“他们呢?”
元苡轻轻开口。
“他们?”
元继谟怔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元苡询问的,是同样被“请”到此地的那几位。
“他们和你不一样。”
元继谟笑了笑,“他们背后是乾天宫,是玉清斋,是武宗。他们不说话,没人会说什么。太上斋斋主已经抵达皇城了,我总要给出一个交代。”
“他们和我没什么不一样。”
元苡摇了摇头。
她平静地说:“天下修士,先明心,再修行。元苡虽然修为薄弱,但却从未说过昧心之言。此次北狩的细节,我已经交代过了,我没有亲眼看到谢真杀人,也不可能站出来为皇城司提供虚假的人证。”
“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元继谟语气忽然冷厉起来,他失去了耐心,站起身子,冷漠俯视着坐在蒲草上的少女:“太上斋斋主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你就配合皇城司,给一个答案,又能如何?闯了这么大的祸,莫非你觉得谢真还会回到皇城,只要你愿意站出来,没人会是受害者。这笔账……太上斋主自会和谢真慢慢地算。”
“所以,这就是你急着拘下我的原因。”
幽暗禁室,有风吹来。
元苡抬起头,眼神变得愈发明亮,还带上了一丝笑意。
“我听说太上斋斋主是个不讲道理,偏执护短的疯子,你是怕此事清察不力,他清算你,所以你想把我站在台面上,拿出证据,先把脏水泼到谢真身上。”
少女讥讽地说:“原来皇城司首座,也会有害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