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莲舟分明说“四派退去”,野天罡却只说送武当离去,绝口不提其余几派,俞二眉头一皱,心中不快。
暗忖道:我师弟莫名其妙娶个妖女,我做师兄的不知前情始末,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师父做主——这已是极给天鹰教面子,他如何竟还咄咄逼人?
又想到:何况就算要算账,打死他儿子的是我三弟,如何轮到峨眉顶锅?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要借着她女儿和五弟这份孽缘,逼退我等,趁机先除武当羽翼,再让我等背个负盟丑名,用心可谓歹毒之极!
殷六、莫七亦是冷笑摇头,心想自己等人若是真去,叶孤鸿有个好歹,灭劫师太提着倚天剑就要杀上武当,想看这等好戏,野老儿岂不是失心疯了?
俞三面色一沉,正欲说话时,张翠山忽然抢出一步,抱拳道:“野教主,要离去的非止武当,峨眉各派的师兄弟,也要一同离去。”
野天罡双眉直扬起来,神色陡然狞恶,恶狠狠道:“张五侠得了老夫掌上明珠,不肯称一声岳父也自罢了,竟然还要和老夫作对么?”
张翠山看了一眼叶孤鸿,摇头道:“野教主言重,小婿和这位叶师弟,彼此素昧平生,但是他方才言语中所以得罪教主,乃是为我武当出头,小婿若真个弃之不顾、不闻不问,那才真正不配清清的丈夫。”
这两句话,听得叶孤鸿暗自点头。
他心想武当群侠别的不说,单说侠义二字,那真是一点毛病没有。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令他难做?
当下笑道:“五师兄,你的好意小弟心领。只是此番所以来找神鹰教麻烦,亦非单为俞三侠一事,我峨嵋同神鹰教,自有一番恩怨——”
看下野天罡,淡淡道:“神鹰教背信弃义,撕毁协议,欺辱金鞭门,金鞭门的大小姐,乃是我峨嵋弟子,不由我峨眉不出头!再者,狂狮谢谦,乃我师父的杀兄仇人,他和鹰王、龙王同属明教法王,他的下落,亦当着落在鹰王身上。”
这番话出,唐文明忽然跳出,眼中喷火,大喝道:“没错!谢谦那恶贼在哪里?他夺我派秘籍,杀死我的亲侄儿,姓唐的不能跟他并立于天地之间,若找不到他,岂肯你神鹰教干休?”
一言喝出,东华子也挺着胸脯站出:“不错,咱们要找的乃是杀人狂徒谢谦!神鹰教口口声声说屠龙刀被他夺走,又说你们紫微堂堂主野清清,还有武当张五侠,都和谢谦一并失踪,那么今日野大小姐既归,便请告知谢谦何在,我东华子要去一剑宰杀了他,好为天下除害!”
野清清冷然道:“这位道长果然了得,谢谦那厮,连少林空见神僧都打死了,你竟有自信一剑杀之,真个比少林神僧更加厉害,佩服佩服。可惜的是,那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恶贼谢谦,在九年前早已死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悚然动容,鹰王、龙王齐声惊呼:“谢三弟/三哥死了?”
俞莲舟、唐文明、东华子亦是惊叫道:“那恶贼居然死了?”
几人齐齐看向张翠山,张翠山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妻子心思,点头道:“不错,那胡作非为的恶贼谢谦,在九年前便已死了。”
唐珙神情一动,低声道:“哦,原来那‘杀人如麻无恶不作’、‘胡作非为的恶贼’竟是死了。”
叶孤鸿回头,和他相视一笑,正要当场质问何以格外强调这几个字,忽听张翠山、野清清的儿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拼命摇头道:“我义父不是恶贼,义父不曾死,他没有死,他不会死!”
野清清面露狂怒之色,飞奔至儿子身前,劈面一个耳光:“住口!大人在说话,小孩子多什么口?咱们说的是恶贼谢谦,又不是你义父。”
那孩子手捂脸颊,一时呆呆不知所措。
东华子叫道:“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小孩,道爷问你,谢谦没有死,是不是?他是伱义父,那他如今在哪里?”
那孩子愣了片刻,咬牙摇头:“我不说。”
众人闻言都是恍然,晓得这孩子果然不曾学会撒谎,我不说这三字,分明是承认了谢谦没死!
第212章 丈夫行事,因果自承
东华子小眼一瞪,盯着张翠山道:“张五侠,令郎不会撒谎,你是他爹,想必更加不屑,你说,谢谦狗贼在何处?你的儿子,为何叫那恶贼义父?”
张翠山微一踌躇,野清清忽然冷声道:“阁下什么身份?凭什么这般逼问张五爷?你是武当掌门张真人么?还是武林至尊?”
东华子大叫道:“好哇,武当派要和神鹰教合流了么?”
俞莲舟接口道:“东华道长,据我所知,谢谦虽作恶无数,却是不曾伤过昆仑派的高人,不知道长所求,到底是谢谦,还是贪图那柄屠龙刀?”
东华子一滞,随即挺起肚子,一脸正色道:“贫道自然是为了江湖中正气长存。”
唐文明喝道:“俞二侠,那谢谦没伤过昆仑的人,和我崆峒却是血海深仇!姓唐的一向敬重你武当派,也景仰武当诸侠大仁大义,莫非今日张五侠竟要弃师门威望于不顾,死心塌地包庇谢谦魔头么?”
俞二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张五,只见自家师弟满脸痛苦为难神色,紧紧咬着嘴唇不言,暗叹一声,朗声道:“我五弟既然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这样吧,三个月后,敝派在武昌黄鹤楼头设宴,邀请相关门派帮会前来,是非曲直,当众评论,我武当也一定给出一个交待。
唐文明双目喷火,怒吼道:“我和谢谦贼子势不两立,三个月我等不得!姓张的,你到底说是不说?”说罢十指箕张,竟是跃跃欲动。
俞二踏前一步,面沉如水,虎视唐文明,沉声道:“俞某说了三个月后,便是三个月后,尊驾若等不得,划下道儿,俞某接着便是。”
俞三、殷六、莫七齐齐踏上一步,与俞二并肩而立,将张翠山护在身后。
唐文明连连点头道:“好,好!若是我崆峒五老都在,你们也这般仗势欺人么?峨眉派的朋友,武当要耍无赖啦,你们就这般看着么?”
峨眉众女齐齐望向叶孤鸿,武当群侠亦忍不住望来,却见叶孤鸿微微一笑,朗声道:“武当宋大侠、俞二侠、俞三侠、张四侠,我虽称一声师兄,其实心中一直视为可亲可信的叔伯长辈,殷六侠、莫七侠,更是同我自家兄长无二,峨眉派和武当派的交情,天塌不改,地陷不变,还有什么好说?”
莫七激动道:“好兄弟!不枉我莫七爱伱。”
金明珺眼睛一瞪,心想老娘一心留意那些狐媚子,倒是险些被你这大胡子偷了家去!
东华子翻个白眼,挑拨道:“叶师弟,你别忘了,你师父的亲兄长,却是死在谢谦手上!”
叶孤鸿一眼神在张翠山脸上掠过,摇头道:“张五侠既然不肯说,必然有他的为难处,我峨嵋岂会强朋友所难?再说,张五侠如今是回来了,他若不回来,我们难道就不找谢谦了么?”
季筱蓉道:“对,要同谢谦寻仇,我峨眉派自会寻他!”
金明珺也道:“张五侠,我们真的和谢谦有血仇,将来若是寻到他报仇,你可不要和我们为敌啊。”说罢又瞪莫七一眼。
莫七莫名其妙:“你和我五哥说话,瞪我做什么?”
张翠山满脸苦意,正要说话,一旁他儿子忽然叫道:“其实我义父已经知道错了,他早年做些许多错事,他心中其实也很后悔,你们大家……原谅他好不好?”
叶孤鸿看他一眼,笑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也看向他,真诚道:“我叫张去病,这个名字,是我义父起的,他以前有个孩儿,叫谢去病,还在襁褓便被恶人所杀,大哥哥,其实我义父心中,也苦的很。”
叶孤鸿摇头笑道:“我虽只大你六七岁,但是和你父亲同辈相称,你得叫我一声叶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