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师父临终前,特意嘱咐他“咱家这掌,那些古怪道理你其实不必多想,只要牢牢记住便好,将来说给徒弟听时,徒弟听不懂,便愈发不敢大意,能够虚心学掌……”
他一度恍然大悟,以为真相便是如此,现在想来,把十三掌练成十二掌的师父,还有把十四掌练成十三掌的师祖,他们的心得体会能有什么听头?
心中一阵恍惚,耳中传来叶孤鸿年轻的声音,字正腔圆的说着自己的理解体会,史飞龙听了片刻,立刻察觉出自己的理解差在了何处,顿时精神一振,嫉妒之心全消:
我虽不懂,我兄弟懂啊!我教给他,他学懂了再教给我,老子岂不是也便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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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海如繁星,鸟岛鱼厅
直至天色将明,史飞龙一口气传了叶孤鸿三掌。
其实若以叶孤鸿悟性,不说一夜学全十八掌,学个六掌、九掌,只怕不大费力。
但是他学不费力,学会了之后,把自己的理解重新传授给史飞龙,却是有些费力。
因此三掌传完,史飞龙捂着脑袋嚷道:“罢了罢了,大家要睡醒了,我们且回去吧,哥哥这颗脑袋,此刻满是龙吟虎啸之声,你若再往里面灌溉,必然是要炸了。”
说着双手捂着头,一摇一晃,沿着原路归返。
及至众人醒来,得知二人结拜,大都觉得诧异,昆仑、青海一众弟子,都觉得史飞龙疯疯癫癫、为长不尊,只有武当四侠,暗自钦佩史飞龙眼光决断。
张松溪更是私下说笑道:“这趟西来,师父特意指出,叶师弟气运正盛,此行当能让我们借些福源,果然途中擒得二先生,省了无穷脚力,又勾出青海剑派、昆仑派的势力,凭空多了许多好手相帮,如今看来,这史帮主眼力也是非凡,同叶师弟结为八拜之交,只怕从此便要由衰转旺。”
殷利亨笑道:“若这般说,自终南山相遇,史帮主岂不是便交上了好运?哎,我只担心叶师弟的福泽分润我们太多,他自己却因此减了运气。”
俞莲舟摇头道:“我倒觉得他的富缘越分越厚,若不出为兄意料,史帮主的降龙掌,已是到了叶师弟手上。”
莫七眉飞色舞道:“还不止哩,白日里朱武两家的丫头围着他吱吱喳喳,可怜两个丫头的老爹,本指望女儿从峨眉掏些好处,不料两个丫头见色起意,较着劲的卖弄,自家那点本事,只怕悉数给人套了去也。”
说罢四人哈哈大笑,都为叶孤鸿高兴。
叶孤鸿也不在意别人是喜是愁,总之白日打着呵欠应付两个小妞,听她们争先恐后卖弄自家一阳指修炼时的讲究,夜里睡不多时,便被偷偷摸摸的史飞龙唤醒,随他找无人处传习掌法。
如此几天下来,叶孤鸿已将十二掌学全,剩下六掌也掌握了招数,心法则待慢慢推敲,便连一阳指也晓得了初步的练法。
这一日,众人走至昆仑山边缘,往前不远,便是黄河源头。
此时已是六月中旬天气,若在中原,怕是已然暑热难当,但在此地,早晚尚觉寒凉。
众人立在一处山崖上望去,两个偌大湖泊,横陈大地。
西面一个形如扇贝,东面一个恰似葫芦,仿佛双璧辉映,又像展翅蝴蝶,两湖之间,一道屏风般山梁高高耸立。
极目西聎,但见一道一道细流从地下钻出,自西注入扇贝形湖泊,又自湖东流出,沿着山梁南端,流进东边湖泊的葫芦底,再自葫芦嘴中流出,缓缓向东而去。
这一去,途中又不知多少水流汇入,始有百千里后,那怒龙临凡般滔天气势,冲山裂地,经九转而入海。
两湖前后左右,又有无数小湖,宛若天上繁星,不可计数。
何莫胜摸了摸胡须,指着道:“此即星宿海也。”
朱寿摇头晃脑卖弄道:“诸位请看,西面那湖,元廷称为扎陵湖,又叫查灵海,意思是白色长湖,风浪一起,此湖面即呈白色,故而得名。”
“东面那湖,元廷称为鄂陵湖,又叫鄂灵海,鄂于蒙语乃是青色,此湖水色青蓝,故得此名。”
“湖中之山,叫做巴彦郎玛山,巴彦乃是蒙语富庶之意,这两湖上下水草丰泽,湖中鱼鸟极多,因而得名。”
“说来有趣,西面白湖中有几个岛屿,两湖飞鸟,栖居其上,东面青湖中却有鱼厅,那鱼厅乃是青湖西边一个小湖,又称小西湖,岩石构成天然堤岸,春来水涨,湖面漫过堤岸,夏日水枯,湖面落下,小西湖断流枯竭,便有无数鱼儿搁浅其中,你们看,那里乌云一般笼罩湖上的,便是鸟群于鱼厅进食。”
众人循着他手指看去,果然东面湖泊西北角上,一片乌云离地面极近,仔细看去,却是无数鸟儿。
张松溪佩服道:“朱先生熟知地理,一番阐述,令我等大开眼界。”
史飞龙却不屑道:“要我说,这些吐蕃人、蒙元人粗鲁不文,起得什么鸟名字?什么白湖青湖,扎陵湖鄂陵湖,你们看此地形势,两湖夹山,像不像男人的那话儿?左面便该叫左蛋蛋湖,右面就叫右蛋蛋湖,中间那一条,哈哈,正该叫个大雀儿山,岂不是好记得多?”
众人谁也不料他忽发这般宏论,一时间轰然大笑,昆仑派的女弟子纷纷红了脸蛋,跺脚低骂,朱真真、武青青,趁机各自抱住叶孤鸿一条胳膊,埋脸在他身上,摇晃着身子不依,叫道:“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后面缺了两颗门牙的卫玉看在眼中,不由暗暗咬牙。
青海剑派掌门人姜老道,一张骷髅般老脸毫无笑意,指着那巴彦郎玛山道:“金刚派的门户,便在山顶,湖南面那些帐篷,都是他们捉来的牧人。金刚派的人日日站在山上眺望,觉得哪里可疑,便令人大举挖掘,只是数年来不曾有获。”
武炎低声道:“他们忙活数载不曾寻到星宿宝藏,我们纵使打杀了他们,莫非便能寻到了?”
何莫胜淡淡道:“各人气运不同,他金刚派找不到,我昆仑未必找不到。”
叶孤鸿举目看了半晌,忽然笑道:“金刚派虽强横,门内却多是无知之徒。那丁老怪据闻乃是道家出身,自然有一番讲究,我若是金刚派,寻个懂堪舆风水的道士,站在山上看一看财位何在,只怕便八九不离十了。”
一言说罢,姜老道、何莫胜齐齐怒目而视,叶孤鸿一愣,随即笑道:“啊哟,说出了二位前辈的打算么?却不打紧,伱们看看彼此神情,便知大家想到了一处去。”
原来昆仑、青海两派中,多有做道士打扮者,其中多数人固然如东华子道长一般,一本道经都不曾读过,但两派弟子众多,总有些真的有道之士,自有那学了些九宫飞星、紫微斗数的,能看出明暗财位。
姜老道、何莫胜对视一眼,果然看出对方盘算,和自家打到了一处,都不由苦笑。
又听叶孤鸿道:“其实晚辈说穿了乃是好事,你们正好商议商议,杀翻那金刚派后如何行事,譬如你们各自凭本事,指一个位子,各家挖掘寻宝,谁得手是谁运气,或是有个分配比例,总之先小人后君子,提前说好,胜过到时候大伙儿红了眼,真个火并起来,却是武林正道的损失。”
俞莲舟道:“叶师弟说得有理。”
姜老道、何莫胜面色也自和缓了下来,何莫胜道:“不愧是峨眉高徒,这番话的确不错,姜掌门,我们今天便商议出个章程,然后今夜五更,大伙儿趁夜色杀上金刚派,给他来个冷不防,如何?”
姜老道冷笑道:“冷不防,冷不防,果然是昆仑的做派。也罢,便按那孩子所说,先商议个章程,请!”
他说罢转身而去,何莫胜、樊淑云紧紧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