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道:罢了,大家这般朝暮相处,这事绝难善罢,要不我也学扈大牛,出去躲上一躲?师姐们一阵不见我,或许忽然想通,也未可知。
可怜小叶师弟,说起男女之情,理论一套一套,然而那都是来自后世海量信息的熏陶,真搁自己身上,却不知如何是好——他若真有那份能耐是,也轮不到叫叶“孤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船老大吆喝道:“江陵到了!天色将暮,咱们且靠岸歇上一歇,这地界美食美味不少,客人们有兴趣,也可上岸找个馆子,吃上一吃。”
又听咚的一声,却是莫七自桅杆上直接跳了下来,大笑道:“好好好,兄弟们先吃!”
众人接二连三上了岸,又都是高高兴兴摸样,待吃了一回特产,回到船上各自安眠,次日一早发船,两日功夫,自巴陵兜了一个大弯,终于抵达了汉阳府。
第71章 汉阳码头,神鹰旗帜
汉阳府者,昔年之江夏郡也。
汉阳一城,始建于唐,其之形势,下控长江,上扼汉水,其之风貌,晴川历历、芳草萋萋,位置、风景皆谓殊绝。
汉阳城与鹦鹉洲之间,有条夹河,可通官湖、南湖,长江来往船舶,若要停靠,皆泊于此河,码头开辟道路,直通城池东南处的朝天门。
叶孤鸿等人所乘舟船泊入码头时,这里已泊着三四十艘大小船只,其中有一条长十余丈、高三四丈,同周围船儿相比,恍若庞然巨物一般。
船上桅杆顶端,高高打着一面大旗,旗面绘着一只黑鹰,双翅招展,霸气凛然。
殷利亨见多识广,顿时惊呼道:“啊哟,这是神鹰教的海船啊,神鹰教纵横东南,如何竟又涉足到了这里!”
正说之间,船身微微一震,已然靠岸停下,便见岸上两个身穿白衣的汉子大摇大摆走来,喝道:“船老大呢?你们这船儿不小,停泊在此,一日须缴五百钱,若有货物要搬运,也只许用我们的人。”
季筱蓉听罢眉头一皱,快步走去船舷,高声道:“这船是我们峨眉派雇的。”
岸上汉子笑道:“峨眉派?峨眉派的人多生个鸡儿么?既然如此,你们缴一贯钱吧,只收铜钱、银子,不收交钞。”
季筱蓉一愣,随即怒道:“你们不是金鞭门的人!”
“唷!这妞儿还知道金鞭门?”那汉子上下打量季筱蓉,冷笑道:“那伱快快缴了钱,若是赶去的及时,大约金鞭门的家伙还不至于死绝。”
季筱蓉听罢神色顿时惶急,一跃上岸,一个汉子伸手要揪她,吃季筱蓉一脚踢翻,再起脚踢另一个汉子时,那人双臂一叉,硬挡了一脚,踉跄跌退几步,高叫道:“好呀,峨眉派敢找咱们神鹰教的麻烦!兄弟们,有人砸场子来啦!”
话音未落,一二十个身穿白衣的彪悍男子,四下跳了出来,其中半数都操着短枪、钢刀,余者亦提着船桨、木棍,气势汹汹冲来。
苏青梦急声道:“汉阳府两大码头,一向都由金鞭门把持,都是筱蓉家中产业,如今被人所夺,只怕出了大变故!”
叶孤鸿闻言,不由叹道:“行走江湖可真有意思,人到哪儿,事到哪儿……神鹰教既然不把峨眉放在眼中,今日便叫他们知道些厉害。”
他们一路至此,已有十余日功夫,叶孤鸿的内伤有殷、莫二人相助,又有扈大牛煎煮的药汤,数日前便已痊愈,当即纵身一跃,跳到季筱蓉身边。
于此同时,殷利亨也跃至岸上,护在季筱蓉身前。
眼见神鹰教一众汉子凶神恶煞打来,早已换了青衫的叶孤鸿摇头道:“行走江湖,风餐露宿,你们一个个偏穿白衣,这般爱做显眼包么!”
说罢身形一晃,撞入人群,也不拔剑,只是拳打脚踢,顷刻间打翻了七八人。
殷利亨恼他们惹了未婚妻,也杀进战团,一套武当长拳展开,风声呼呼,打得那些汉子叫苦连天。
叶、殷二人联手,何等威力?只几个呼吸功夫,面前已没有站着的人。
地上一个大概是小头目角色,抱着肚子,忍痛发狠道:“好,好,峨眉派当真霸道!有种你们不要走,待我们堂主从金鞭门回来……”
这时其余众人都已上了岸,叶孤鸿回头道:“大师姐,让船家先离去吧,我们去金鞭门,会一会神鹰教的家伙。”
又对季筱蓉道:“师姐带路,我们立刻去金鞭门支援!”
季筱蓉脸色苍白,叼着嘴唇点头,展开轻功就奔了出去,其余众人紧紧相随,莫声谷经过那放狠话的小头目身边时,眼珠微转,顺势一脚踢得他高高飞起,噗通落入河中,口中嘀咕道:“教你欺负我嫂子……”
季筱蓉虽有数年不曾归家,但汉阳内外格局变化不大,都是当年走熟了的,一路转街过巷飞奔,不到两柱香功夫,便抵达一处极为阔大的宅院。
沿墙转至门前一看,只气得满脸发红,身形微微一晃,殷利亨连忙上前扶住。
叶孤鸿跟上来一看,只见地上一块粉碎的牌匾,依稀看出书着“金鞭季氏”四字,大门只剩空空荡荡的门框,显然门扇被人砸飞了出去。
季筱蓉深吸一口气,挣脱出殷利亨的扶持,飞奔进宅邸中,掠过偌大一片广场,直扑正厅,带着哭腔叫道:“爹爹!爹爹!你没事吧!”
大厅中两个白衣汉子闪出,正要拦截,殷利亨后发先至,一脚一个踢得倒飞回去。
武当派规矩森严,便是行侠仗义,若非实在恶贯满盈之辈,往往也只加教训,不肯轻易杀戮。
但殷利亨今日见心上人如此惶急,难得的起了杀心,这两脚发力沉重无比,踢飞的二人一旦撞上墙壁、柱子,必是有死无生。
只听厅中“嘿”的一声轻呼,白影一闪,一人掠至倒飞二人伸手,双手齐出,轻轻巧巧将二人接了下来,低声喝道:“神鹰教办事,是哪路英雄要来横插一杠?”
他声音并不大,但众人都觉耳内一震,立刻察觉到对方内功强横。
这时众人均已到得大厅门外,叶孤鸿一眼看去,只见大厅中茶几、椅子翻倒一片,遍地鲜血间,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首。
又有数十个白衣汉子挺立四下,各持兵刃,观其身形气宇,却比码头上那些要强上许多。
而方才开口之人,是个三十余岁男子,双眉斜飞,目如冷电,上唇留着两撇剪修精致的八字胡,身穿一袭华贵白袍,胸口前绣着一只黑鹰,鹰爪抓着一团火焰,气势极为不凡。
此人身后,又有一人身形瘦高,白色劲装,腰间扎着宽宽皮带,皮带上插着一圈飞刀,相貌平平,目光阴冷如蛇,不怀好意看将过来。
客厅正中主位,一张宽大太师椅上,一个四十余岁大汉半躺半坐,呼呼急喘。
这大汉半只耳朵被人撕开耷拉着,血流满面,显得狼狈无比,两个肩头各自露出刀柄,上半身几乎都被血液洇透,面前地上,横躺着一条又粗又长的竹节金鞭。
“爹爹!”季筱蓉颤声惶叫,抬步便要冲进去,却被叶孤鸿一把拉住,低声道:“师姐,事到临头慌乱不得,有我等在此,今日定然护得伯父无恙。”
说罢瞪了一眼殷利亨,殷利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季筱蓉的手安慰道:“蓉妹放心,殷某今日拼了性命,也要救下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