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听完,若有所思?。
“先生?”或许是见他不做声?,宋矜轻声?唤道?。
谢敛回神看她。
女郎像是受惊似的,极快地收回了目光。她整个人?拢在他的衣裳内,显得纤细又苍白,别扭地改了口,“含之。”
谢敛喉间?微滚,亦不言语。
“我想着,要是趁着今日的事抓住他们的把柄,日后先……你?衡田也轻松许多。何况百姓也不用受多方倾轧,落草为寇的人?也少了。”
她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别人?考虑。”
谢敛垂眸瞧着她。
女郎的声?音熄灭下去,她轻声?道?:“我说错了么?”
谢敛怕她多想,只道?:“你?镇定了许多。”
“有吗?”她轻轻惊讶了一下,仿佛自己也回过神来,像是与人?分享喜悦般地朝他看过来,却又蹙眉,“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敛点了下头。
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她满是欢喜的眼。
谢敛看向?宋矜身?侧的妇人?,“你?的家人?我已经着人?找到?了,受了些伤,性命无碍。等包扎过伤口,便让他们来与你?见面。”
妇人?刚刚说完话,便不再?多言。
此时听到?谢敛主?动和她说这些,面色顿时激动起?来。
“是,我,大人?……我都听大人?的。”妇人?语无伦次说道?,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连忙朝谢敛跪下,“先前是我太着急,不是信不过大人?,大人?千万别……”
谢敛打断她,“起?来。”
妇人?看向?宋矜,这才连忙起?来。
“稍后我会让人?护送他们回家,”谢敛目光掠过宋矜面上,方才继续说,“但你?要留下几日,等作?证完方可离开。”
妇人?面色茫然?不解,支支吾吾还想问些什么。
或是因为胆怯,迟迟没有开口。
“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宋矜的声?音徐徐响起?,她唇边带了些温和的笑?意,安抚性地瞧着妇人?,“我救了你?,黄家人?也会担心你?泄密。”
妇人?哆嗦了一下。
岭南山匪横行,死人?是常有的事。
她连忙说道?:“好,多谢大人?。”
谢敛朝着宋矜看过去,女郎轻轻笑?了一下,有些说不上来的孩子气。她唇瓣干得渗血,面颊苍白,然?而眸子很清亮。
他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不觉忘了。
反倒是宋矜往外看一眼,捻着氅衣的带子,慢慢地与他说道?:“今夜事态仓促,先生想必还有很多要事,不妨先去忙。还有这衣裳,若是叫人?瞧见了未免嚼舌根,不如还是……”
她自肩头将衣裳取下来,递给他。
浅淡的药苦混着体温,竟有些别样的意味。
谢敛眉心一跳。
他不觉想起?刻意遗忘的记忆。
“嗯。”谢敛含糊应了声?,却没有接过衣裳,径直起?身?朝外走去,这才折身?回头看她一眼,“别着凉。”
女郎抱着他的衣裳,微微抿唇。
四目相对间?,她脸颊竟然?有些泛红,先他一步低头。
谢敛慢慢垂眼。
风从远处吹来,仍带着烧灼的气味。火光一路往外,平民也纷纷上山熄火,吵嚷声?越来越大。
远处的章向?文大步走来,皱眉说道?:“山匪都抓得差不多了,当真要杀?这些人?是百姓落草,亲人?都是良民,说不准会闹事……”
“为首的留着,”谢敛只看了章向?文一眼,“其余的都杀了,就?今夜。”
章向?文眉间?蹙起?,盯着谢敛。
他想说谢敛做得太过。
可回过头一想,宣化县的匪患太严重。这么多年来,民和匪已经分不清了,只要留着便是隐患。
尤其是,先前已经吸引了一大波山匪落户。
可一旦有利益作?为引诱,不少人?又成了“山匪”,重新为士绅卖命做脏事。与其犹犹豫豫,不如一次将事做绝,杀鸡儆猴。
“好。”章向?文心情?复杂。
谢敛还在看地图,看罢便疾步往前去,交代如何灭火。远处陈知县一面忙得焦头烂额,一面赔笑?应付着何镂。
一见到?谢敛,他忙不迭凑过来。
“先生。”陈知县偷觑一眼何镂,他是两边都不敢得罪的,小心地与谢敛说,“山那头还有山村,这么下去,要出人?命的……”
谢敛看了一眼天色,问了山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