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门响,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站起来,往门前疾走。
“哥--”杨静一声惊呼,就往前扑,被后面的郑义明一把拉住:“格里面的人是谁!”郑义明一声喝令,抢过了杨静的话语。
“湖爷(当地人对土匪的称呼),我是看门的杂工,藏在这里躲乱子的。”许秀文已经走近来,一边说着,一边指指脚下。
杨静已经告诉过郑义明了,南仓库地下,有一个很深的地窖,储存着橡木桶装的青酒。
“四老虎家的老龟孙藏这儿吗?俺要枪毙他!”郑义明扑上去,紧紧地抱住许秀文,颤抖着在他耳边轻语,“许组长呀,我是王雪山政委派来的,我们想死你了!”
“郑股长,我可见到你了,”许秀文抬手擦擦眼里涌出的泪,侧头,朝天上一喊,“没见到呀,俺是干杂工的,够不到老太爷。”
“知道四老虎的爹藏啥地方不?逮住他,活剥了!......秀文呀,你为人民立大功了,同志们感谢你!”
“湖爷,他是尊贵的人,不会藏这里,您走吧......还有啥任务?”
“王政委指示:......老龟孙说不定就藏在这里,搜!翻出好东西来,有赏!”郑义明嘴上大声说着,脚下把杂物踢得乱响,接着耳语“你要继续...…继续为人民、为党立功...…受委屈了!”
“...…没......没啥,坚决...…执行命令......湖爷,别在这里搜啦,瞎耽误工夫!”
“许组长呀,我们都知道你的难处,为了革命的事业,再难再苦也要挺住......如果你藏四老虎的爹,湖爷就刀劈你八半!”
“湖爷,你想想俺藏他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郑股长,你放心,俺是共产党员!”
“秀文哥,你走吧,再呆在这里,会,会受死的。”
从后背紧抱住许秀文的杨静,在他的另一个耳边抽嘘着,滂沱的泪水洇湿了他的衣领,她太知道许秀文现在的环境有多凶多险。
“弟兄们,撤!......秀文呀,多注意,多保重!”郑义明一手捂住杨静的嘴,不让她的哭声传出,一手拦住她的腰往外拉。杨静紧搂住许秀文的脖子就是不松手,许秀文跟着走在门口,“股长,我...…想同志们...…会...…完成任务的!”
门外的月光真亮呀。三个人再次相望,依依难舍,六行泪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显的那样明显,那样明亮,那样晶莹,那样凄惨......
木门把月光隔开,一边是明媚的大地,一边是幽深的黑暗。
许秀文,本该是最能够享受这大地的明媚,他也太想享受这大地的明媚,但是,他转个身,低着头,恋恋不舍的,又走进那门内的黑暗。
地下工作者就这样,一脚阳世一脚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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