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彦闻言,顿了顿,道:若不改酒,又怎知酒有各种风味?这世上之人千千万,各自有各自喜好的风味,不改,则不通。
但这酿酒一途,最基本的步骤都是一样的,你改一味松针终究只能锦上添花,而不能釜底抽薪。若要釜底抽薪,则酒本身就变了,酒就再也不是酒了,我们谁也不知那会变成甚么。苏辙再道。
酒终究只是为了给人饮下,不论是饮酒还是饮水,亦或是饮药,只要是对人好,那就该改。韩嘉彦道。
你怎知你改了之后,就能对人好?
我不改,永远也无法得知,只有改了,才能知道。
不是没改过,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看到的是阻力巨大,而不能成功。而并非是不该改,不能改。韩嘉彦坚持道。
苏轼见他二人话赶着话,这都要争执起来,连忙再打圆场:
哎哎哎,喝酒吃菜,喝酒吃菜,师茂小友一片心意,莫要糟蹋浪费了。改与不改,不过是个尺度的问题,咱们谁人不知?不过装聋作哑罢了。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韩嘉彦和苏辙都沉默了下来。苏轼吃了一口菜,又饮下一口酒,终于搁下筷子,念道:
我去年初离杭时,写了一首《八声甘州》: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问钱塘江上,西兴浦口,几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
登堂也好,远放也罢,我都看得很开,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人生短短六十载,笑也是过,愁也是过,何苦来哉。
韩嘉彦道:先生心生避世之愿,可是认为不论新旧,皆已无所谓矣?
小友,用我弟子黄鲁直的话说,你可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苏轼笑了,不答反问,小友以为,该当如何改?
三件事,清丈还田,税法改制,反腐清吏。韩嘉彦非常简单地诉说出自己的想法。
苏轼哈哈大笑起来:小友好豪情,你可知这三件事,没有一件是好做的?每一件,当年王介甫都想做,但都半道崩殂了?以他的能力与性情尚且如此,你当如何?
不好做便不去做吗?韩嘉彦再反问。
好,有你这样的后生,是国朝大幸。东坡收敛了笑容,看向弟弟苏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