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保陈世倌家的大门外,陈家三爷带着几个健壮的青年仆人,跨上马,一行人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一路往南去了。
乾隆收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太意外,往年有大臣奏请开缺亦或是致仕归乡调任什么的,总会提前派家人回老家去打点好一切的。陈家亦不能免俗,所以乾隆只是点点头,吩咐粘杆处继续监视着就好,便把精力转到了其他地方。
如今已近年节了,从腊月初一开始,乾隆每天除了批阅奏章,书福字赐给各宫、御前大臣、御前侍卫、诸王大臣、内廷翰林外,还要忙另外一件事——恭楷抄写圣祖庭训。
“哎……”乾隆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伸手拿过茶来抿了口,一旁的吴书来觑了下他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建议着:“皇上,您都写了大半日了,您看……要不要出去疏散疏散?”
“不用了,”乾隆摆摆手,跳下炕来,用力伸了个懒腰,脖子左右转了转,又上下摆着手,在暖阁里来回绕了几圈说:“朕就这么疏散疏散就好,唔,还有一大半儿没抄呢……”他一边儿说,一边儿又坐回了炕上说:“吴书来,来给朕捏捏!坐了这半日了,脖子僵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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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适中的按摩有效的缓解了疲劳,吴书来足捏了有小半个时辰,乾隆才摆摆手,示意他出去给自己换盏沏的酽茶过来。
待吴书来出去后,乾隆又盘好腿,取了笔来,又认真的抄写起来:“凡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
乾隆抄写的极为认真,笔下的字可比他批阅奏折时写的字漂亮多了,没办法,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节省时间,他批阅奏折时,只要不是太重要的奏章,能少写一字便是一字。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大臣接到的批复,大多都是“准”、“知道了”、“酌情办理”……
乾隆这也是没办法,谁让珊图玲阿当着皇阿玛和永d的面,夸自己的字好看呢?
还让自己亲自写几个字去教他们……
这下可好,皇阿玛那脸一板,自己的两腿就开始打哆嗦了,哆嗦还没打完,那边儿皇阿玛就悠悠的抛下一句话来:“弘历,平日你不是事事都效仿你皇玛法么,如今朕看也不用多,你把圣祖庭训抄了来,朕和永d一人一本,正好可以当做字帖。”
圣祖庭训……还要拿给皇阿玛做字帖……
乾隆顿时郁闷了。不为别的,他做皇帝这些年来,那字是早就定了型的,说实在的,比起皇阿玛和皇玛法,那是差了许多的,如今皇阿玛让他抄圣祖庭训。
那是能随便抄的么?
那得先拈香,沐浴,然后再集中精神,恭楷书之。
总而言之,这就是件极耗精神体力的事儿,如果抄的不好,皇阿玛十有八九要打回来,到时候……哎……
乾隆叹了口气,他现在仿佛又回到了在皇阿玛藩邸时那会儿,被皇阿玛逼着练字的时节了。
就在乾隆努力抄写的时候,吴书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盏酽茶,喜气洋洋的进来了。
乾隆正抄的有些犯困,见他进来,伸手接过茶来抿了一口提神,然后问:“怎么了这是?脸上像开了朵花儿似的。”
“回皇上,奴才给皇上道喜了。”吴书来乐呵呵的跪下来说:“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回来了。”
“什么?”乾隆一怔:“这么快?快,快宣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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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这下子可再没心思抄写什么圣祖庭训了,永璜回来了啊,上一世,自己因为孝贤之死,还有魏氏作怪,生生的吓得永璜永年早逝,虽说后来追封了一个亲王的位置,可说到底,乾隆这心底还是愧疚的。
后来因为在地府中见惯了后宫诸人的嘴脸,乾隆对这些妃嫔所出的子女再也没有从前的那种感情了。
永璜也是,他的额娘早逝,又是出自富察氏,所以对他,乾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儿子,那时只想的是让他好好的活下来也就罢了。后来为了稳定八旗,又把他和宗室子弟们派往边关练兵。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乾隆想起前几日珊图玲阿同他说了以后,他特地让永璜媳妇带了孙儿们进宫,看着几个摇摇摆摆的小孩抓着他的袍角问阿玛什么时候回来……
乾隆这么一想,心底的愧疚越发深了。
他正想着,吴书来就挑起帘子,永璜、永璋和永a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