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齐明却不在意这些,直接接过话来,“贵府七爷能掐会算,自然晓得这盐同银子不一样,咱们以银子交易,尚可换成宝钞甚至银票,方便携带,但这盐运起来,还是要耗费车马人力的,运送途中少不得还要折损,所以价钱自然要变。”
他说完,一仰头,“七爷要买盛家的粮食,那是照顾盛家,咱们也不是不同意这以盐换米的法子,但是怎么换还得商议。你二人回去禀明七爷,咱们都是有信誉的人家,七爷要是得空,最好还是面谈,实在不得空,派个大管事也可!”
这话可就厉害了。
一边正正经经给了个变价的理由,另一边直接要求要见本尊,说话间连崔七爷老底都要揭开。
崔稚觉得自己真是年轻啊,二十六岁和四十六岁就是没法比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盛齐明竟是个难缠的家伙呢?
又一出人性的统一与对立!
她这次不急了,老实跟在四十六岁的魏大人身后,看他怎么对付盛齐明这个难缠的。
魏铭更是不急不慌,“盛二爷恐怕不知,我们七爷早已料到此种情形。正如二爷所说,我们七爷与盛家做生意,自是为盛家打算。这盐虽然不易运输,容易折损,但是盛家的酒楼、酱坊大可以拿此盐去用,回了扬州也不必以盐换银,省出的买盐钱,只怕比此番换走的盐钱还多。这样一来,就抵去运输的车马耗损了,二爷所谓的变价,也就不必变了。”
这番话一出,盛家三人又露出了套娃一般的表情,只是这一次,是齐齐变色。
什么时候,这崔七爷连盛家在扬州有酒楼、酱坊都知道了?!
而且还料到了盛家要变价,提前教授两个小家仆应对章法!
这是锦囊妙计啊!难道崔七爷是诸葛转世?!
他们惊愕,崔稚却要笑出内伤。
魏大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刚才听盛管事教训二恒的几句话,现在全还给了盛家。
什么酒楼、酱坊,可不就是盛管事嘴里出来的吗?盛管事以后要知道是自己说出去的,怕不是要抽自己嘴巴子!
只是他们怎么可能想到,两个山东小儿,都听得懂扬州方言呢?
盛家人确实想不到,当下已经被神秘如老子、智计同诸葛的崔七爷镇住了。
半晌,盛齐明才找回自己的话,“即便如此,盛家还是要冒着私自运盐的风险。”
魏铭不否认,但回问过去:“盛家携近百石米去莱州,也不是风险么?况莱州的米家不高吧?”
盛齐明被问得哑口无言,回望了盛齐贤一眼,后者还指望弟弟能压住崔家,只是看这情形,已经放弃了了,开口道:“七爷准备怎么交易?”
这话一出,便是成了!
崔稚大为开怀,面上不表,朗声道:“我们七爷做事最是谨慎,总得两边都看好,才能正经交易。”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盐袋子,卷了边露出盐来,捧到盛家人脸前,“这是我家的盐,两位爷请过目。”
盛齐贤和盛齐明没谈下来价钱,自然仔细看盐,还沾了少许尝了尝。
是官盐没错,时间自然不是新的。两人交还了个眼神,之前猜测这位崔七爷是趁百姓手中有余盐,私下屯盐,看样没错了!只可惜他们盛家在本地没有根基,不然亲自去乡里收盐,也是一桩好生意!
但这不可能,两人验过了盐,都点了头,崔稚笑了。
“我们七爷也要看一看盛家的米,还请给我二人半斗,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