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车停在太极殿前,桓容推开车门,跃下车辕。
双脚落地的一瞬,仰视明显带有两汉痕迹的建筑群,不由得神情微肃,深深吸一口气,冷意从喉咙直灌入胸腔。
这里曾是汉时宫殿一角,战乱中被胡族占据。
部分建筑毁于大火,唯主殿屹立。
此时此刻,站在石阶之下,复杂的情绪一并涌上,难言心中是什么滋味。
闭上双眼,耳边似能听到汉骑奔驰而过的雄壮、先民涤荡山河的豪迈、汉家纵横天下的雄浑。
面对这一切,再丰富的语言都会变得贫瘠,再巧妙的词句都会显得苍白。
桓容深吸一口气,用力咬住腮帮,压下如雷的心跳,迈步走上台阶,双臂平举,掌心扣上手背,面向昔日的建章宫,俯身下拜。
“容不敢比先德贤君,只请历代先君见证,有生之年,必竭尽所能,荡平外族,结束这个乱世!”
“天地为言,日月为证!”
这是对先民的敬重,对殷商西周的祭奠,对烈秦强汉的祀礼。
桓容神情肃穆,俯身长拜。
冬日暖阳落于殿前,人立其下,似被光晕笼罩,衣摆风舞,袖摆如玄色羽翼,如神鸟高鸣,欲振翅而起。
典魁许超未知缘故,只觉震撼。
钟琳上前半步,沉声道:“明公今日立下宏愿,他日必当再临长安!”
“借孔玙吉言,希望真能如此。”桓容直起身,长袖拢在身前,笑道,“下令甲士搜寻宫中,打开珍库。”
缅怀已毕,誓言告于天地,也该动手了。
“诺!”
钟琳属内政型人才,对“数钱”“寻宝”之事得心应手。
命令吩咐下去,二百余甲士立刻分散开来,很快寻到数名宦者,问清国库和国主私库的位置,就要兵分两路,带人砸开库房。
“且慢。”桓容拦下钟琳,道,“只取苻坚私库即可,莫要动氐贼国库。”
钟琳停住脚步,面带疑惑,不知桓容此举何意。
“宫中藏宝尽够我取,长安终归是秦氏攻下,国库最好莫动。”
不是桓容过于小心谨慎,而是国库牵涉太大,轻易砸开,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秦璟手掌虎符,领军上万,更先后攻下邺城长安,威名传遍北地,但他终归不是秦氏掌权之人,不可能万事随心。
双方现下合作,且为自身利益考量,今后一段时间最好能和平共处,能不碰的底线最好避开。
“明公心中所虑,仆能猜到一二。但,”钟琳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如秦四郎同其父生隙,秦氏内部不和,日后岂不……”
桓容摇摇头,打断钟琳的话,坚决道:“不可。”
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如果是杨广一类的性子,这样的手段必会屡试不爽。换成司马氏,绝对是一挑拨一个准,甚至能事半功倍。
对于秦氏,桓容不想冒险,也不愿行此手段。
“贼寇未灭,此事言之过早。”
他有意结束乱世,一统华夏,同秦氏早晚会有一战。
但不是现在。
“诺。”
钟琳没有再劝,恭声应诺,亲自带人前往苻坚私库。
“典司马,随行护卫。”桓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