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少年失去了兄嫂,盛年丢了一条腿,晚年送葬了自己的侄子,迟暮之时,又知道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一直心有魔障…
是的,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那些自己拖着残体独居的日日夜夜,想起了那些被幻肢痛折磨的春夏秋冬,也想起了自己对自己人生的总结。
——输给了天,输给了命,输给了时间。
那些她所失去的一切,最终让她彻底失去了触碰梦想的机会。
现在她什么都不要了只是想好好地演戏,却又一次次地得到又失去。
人的心不可能是铁打的,会冷会痛会绝望,会在回过头去的时候迷惘,会在看见未来的时候悲伤。
就像现在的池迟,她想学着怨恨,却又不知道该怨恨谁,她想学着愤怒,又清楚这种愤怒的无济于事。
她记得自己所想所悟的那一切,人生最美莫过前行,同样,人生最痛,就是看着一个本该前行的人,本在前行的人,被命运画上了一个无情的休止符。
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池迟可以坦然面对,发生在她关爱的那些晚辈身上,真的是让她心痛难当。
“我想演戏,演一个又一个好戏。”
池迟慢慢地说,这是她永恒不变的追求,为了这个她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无论是身份、财富、地位、还是情感。
“我也想……让我关心的人都能好好活着。”
这句话,让窦宝佳陡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当她听池迟亲口说出柳亭心得了癌症将不久人世的消息,她也愣住了。
何止是她,到现在终于弄出于缘原本正开着车呢,这一声惊雷让她直接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柳亭心让我对她笑,让我看着她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我以为我能做到,可我根本就做不到。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有那么长的路可以走,她应该好好活着看着十年二十年之后一个更让她赞叹的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承担所有的痛苦。”
“就是因为这个,你就有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么?”
在震惊和哀痛之余,窦宝佳对池迟的态度也感到了深深的诧异。
“那是柳亭心自己的人生,那是柳亭心自己的决定,自始至终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充其量不过是个见证者,癌细胞又不是你放进她身体里的。”
窦宝佳一直都知道池迟有颇高的道德底线,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的道德底线居然已经高到了这么离谱的地步,她居然为了自己不能为一个癌症晚期病人缓解痛苦而自责?
你本事那么大你去拿诺贝尔医学奖啊,当什么明星?
“可是……”可是这是我本来就该为她做的啊。
池迟很想这样回答窦宝佳,到底还是忍住了。
在池迟看来,既然是朋友、是亲人,自己就该为对方多做一点,几十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并不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
可是这种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向别人解释她多出来的几十年。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平等的。”
窦宝佳认为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池迟的观念。
“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我为你工作,你支付我报酬,你给予我信任,我就为你多想想……感情都是互相付出的,不是你一个人去做什么。”
窦宝佳回过头看着看似在发呆的池迟。
“如果你今天得了癌症,要死了,柳亭心知道你决定豁达地面对之后,绝对会祝福你,虽然难过但是也就只是难过而已,不会因为不能为你做什么而痛苦。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