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祸害啊,到底没从老天爷的手里多挣几年,看看,现在我又把你们两个给祸害得难过了。”
柳亭心真的很想缓解一下房间里的气氛,可惜效果不是很好,池迟收敛了笑容依然是沉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站在墙边的白丛凯长出了一口气,才轻声说:
“别这么说自己,你要是祸害,这世上就没几个好人了。”
“如果我是好人,那老祖宗的这句话说得也没错……”女人笑了一下,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有点干。
房间里的气压,真是太低了,太低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女孩儿沉声打断了她故作轻松的调侃。
柳亭心定定地看了看她,表情终于自然了下来:
“那次客串完了《申九》……老白压着我去了医院做检查,那个还有挺有名的医生说了一大堆的鸟语,还让我做手术把胸给剁了,乱七八糟的治疗加起来,我也就只能活两三年,我仔细想了想,何必呢。
我在这个世上走了一遭,成名,靠的是皮囊,被雪藏,为的是皮囊,现在风风光光地当着影后,也是因为我的这幅花皮囊。既然我这辈子都死靠着它撑过来的,那我也得让它完完整整地来……再完完整整地成了灰。”
手术、化疗……固然能延长她的生命,可是她是柳亭心啊,从来是高傲又锋利地美着,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和别人一样带着伤疤、缺着部件,委委屈屈地靠着化疗吊命,把自己仅剩的那点东西,都丢了呢》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柳亭心看见了池迟流泪的样子。
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眼眶微红……脸上一点表情和波动都没有,只有泪水从她的下巴滴到了她的衣领上。
“唉?你说你,都快二十岁的人了……怎能说哭就哭呢,你好歹也是个身价一大笔的影后啊,跟我这就成小孩儿了?
我这辈子虽说前一半受尽了苦,后一半也是享尽了福,山珍海味吃遍了,豪宅大楼我也住够了,多少人看了我的电影神也没了,魂儿也没了……这样的风光,多少人几辈子换不来?”
女孩儿猛地扑过来抱住了她,让痛陈自己丰功伟绩的柳大影后把后面的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她一直勉力微笑的表情,在这个怀抱里,终于换成了一个苦笑。
“死这事儿,没有人不怕,毕竟眼睛一闭,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可我一辈子什么都没怕过,你这么抱着我我哭,是想让我陪着你哭一场,喊着我不想死,说我害怕?
可那就不是我了啊……今天好歹让我留点体面,好不好?”
“好。”过了好一会儿,耳边才传来女孩儿闷闷地回答,柳亭心又笑了,她就喜欢池迟的这份体贴,从来都有节有度,让所有人都舒服。
安澜太静,顾惜太闹,不管她还能活多久,总是想最后的这点日子里再多一点自在,来找池迟做伴儿真的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如果不是白丛凯突然来了,她其实是想跟池迟合作完这一场戏之后就离开澳国的,她想去看看那些她迷恋过的海洋风光,再去一个她不曾涉足的国家,静静地走,无声地看,多看一点儿是一点儿。
池迟看着柳亭心,眼睛里还带着那点水光:“我现在笑不出来,可能明天会好一点。”
“没事儿,我还等着你请我吃那什么驼肉呢。”
女人干瘦的手揉了一下女孩儿的发顶,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池迟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