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城,议事厅
“主公,瑜谋事不周,未能克尽全功,致使蒯越军过半人马逃回江夏!”周瑜躬身立于厅下,声音略有些沙哑地向孙权请罪说道,“请主公降罪!”
“公谨领军退却15万荆州贼军,更破敌7万有余,解我江东之危,又有何罪哉!”尽管对未能全歼蒯越军一事大感遗憾,孙权还是强作欢颜,步到周瑜身旁,亲自将其扶起,“非但无罪,公谨还是我江东大功之臣。”
“公谨领军破敌有功,加俸千石,赏金百斤、锦千匹!”孙权目光炯炯扫视厅中文武,随即大声宣布对周瑜的封赏。
“咳……”自觉无颜领受封赏,周瑜正待出声婉拒,却突然听到了身后不远处鲁肃的一声轻咳,脑中立时响起了鲁肃昔日对自己的告戒(见本卷第十章),随即长身拜受了孙权的赏赐,“多谢主公!”
“程老将军协助公谨击破强敌,功莫大焉,加俸千石,赏金百斤、锦五百匹!”随即,孙权又举步来到程普身旁,朗声说道。
“程普些许微功,主公赏赐太过,实在愧不敢当!”程普微微摇头,恭谦地推让道。
“程老将军之功,权心中清楚的很,就莫要谦让了。莫非程将军嫌权赏赐过轻?”孙权微笑说道。
“多谢主公!”孙权已经说到这种程度,程普只得躬身拜领赏赐。
“太史慈、徐盛……”
“陈武……”
…………
对十数名作战有功的将校尽皆进行封赏之后,孙权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面上表情变得冷肃起来,沉声说道,“荆州大军虽已被击退,但我军危局仍未解除。诸位皆已知晓,刘备老贼已经派遣其弟张飞渡江进击我江东腹地,而今丹阳、吴两郡已然沦陷,会稽亦恐是朝不保夕。若不能尽速将寇犯的刘备军击灭,则我心不得安,江东不得宁。今日召集诸公议事,除却为封赏立功将士,也为商讨返师东线,收复失地之事!”
“主公!刘备、张飞狗贼,屡屡犯我江东,若不将他们全部诛杀,实在难消心头之恨。请主公赐末将一支精兵,末将愿提张飞首级献于主公!”周泰愤然出列,向孙权请命道。数月前的张纮之死,已令周泰对张飞痛恨到了极点。
“报~!”孙权正待回话,却不想被议事厅外传来一个声音打断。
“进来!”面上略微流露出不豫之色,孙权沉声说道。
一名值巡柴桑城池的江东军都尉急步走进议事厅中,来到孙权座前10步远处,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道,“启禀主公,前往丹阳打探情报的细作传回一封檄文!”
“檄文??什么檄文?”孙权眉头轻皱,有些疑惑地说道,“呈上来!”
周泰从那名都尉手中取过一封宽长的绢书,而后疾步上前呈递给孙权。
将这封长约三尺、宽约两尺的绢书平铺在身前桌案上,孙权迅速地浏览了起来。过不多时,尚未将绢书上的内容看完,孙权面上表情已变的阴沉无比,略显碧色的眼中充满愤怒的火焰。愈往下看,孙权怒气愈增,到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地一把抓起绢书奋尽全力扔到桌案前。
“刘备老贼欺人太甚!不诛杀这老贼,我誓不为人……”孙权状极疯狂地怒声咆哮道。
厅中一众文武尽皆骇然地顾望着孙权,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檄文竟然让孙权如此暴怒。
右侧文官列首位的张昭缓步上前,轻拾起被孙权愤掷于地的绢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展开后朗声诵读起来:
“左将军刘备,告江东诸将校部曲:盖闻祸福无门,惟人所召。夫见机而作,不处凶危,上圣之明也……
孙权小子,未辨菽麦,要领不足以膏齐斧……
备衔奉国威,为民除害……盛孝章(即盛宪),君也,而权诛之,曹操,国贼也,而权亲之……”
“够了!”震怒之下,孙权也顾不得对张昭的敬重,厉声呵斥道。
“备深惟江东旧德名臣……”张昭面上如常,微顿了一下后,又继续朗声诵读起来。
“够了,够了,我说够了……”孙权暴怒至极,连声咆哮道。
“主公!”张昭面色肃然,无惧无畏地与孙权对视,厉声说道,“为人主者,当处变不惊,岱岳崩前而色不动。昔日文台公、伯符公历经异变何止百十,亦未曾有过惊恼失态之时。今主公不过见一檄文,即震怒失态至斯,何以为继孙家三代基业!”
说罢,张昭再不理孙权,以更大的声音将檄文的剩余内容全部读完。
“嗬~~!”孙权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般,不时地喘着粗气,愤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张昭所在方位,也不知是在看持在张昭手中的檄文,还是张昭本人……。
“二哥,刘备老贼如此可恶,请让小弟亲提大军诛杀老贼兄弟,夺回失地!”尽管对张昭所读的檄文内容半懂不懂,但其中有些话的意思孙翊还是猜出来了。性子一向急噪的孙翊立即按捺不住地出列向孙权请命出战。
“主公,此事还需从计议,不可草率行事!”鲁肃深恐孙权暴怒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急忙和声劝阻道。
“……”额头与太阳穴上的暴突的青筋急速地跳动着,孙权愤怒的眼神仿佛已经凝滞,身体竟然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主公,我军与刘备之恨,必要有所了结。但请主公先行息怒,待心火平息之后,我等再商议如何兴兵复仇之事!”周瑜亦出列恳切地劝慰孙权道。
“啪~!”身前的桌案被孙权大力猛拍一下,发出震彻全厅的巨响。就在一众文武以为孙权雷霆之怒即将全数爆发出来时,孙权反而强自将面上的愤怒表情慢慢地平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