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身边不远处,是堂上客及负灵人被斩,留下来的残肢断臂,明明已经毫无生机,虽然剩了些许怨气,阴魂,也只是即将溃散,成不了气候,但如今竟是忽然被阴风卷了起来。
无论是地上的丫鬟奴仆身体,还是那已经破碎的牌位,都被卷了起来,隐约在空中乱七八糟的拼凑。紧接着,便忽然有哈哈大笑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些破裂的碎片,都像是有什么怪诞的东西在蠕动着,挣扎着,一个个古怪模糊的影子钻了出来。
它们有的伏在了地上,有的艰难的跑着,有的身上插着旗子,模模糊糊,密密麻麻,仿佛是从地底钻出来,都又一个不停,转瞬间便已经成了无法想象的数量。
嘻嘻,哈哈……
这些怪异而模糊的影子,爬了出来之后,居然发出了声声阴森怪异的笑,又有的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哭,如同刚从地狱里爬了出来的一样,扭曲的手脚与身体,在空中拼命舞着。
贪婪、疯狂、怪诞……
而在这短暂的发泄之后,便已经有人忽然看向了石马镇子,那里是欣喜的百姓,鼎沸的人气,仿佛对它们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哗哗哗……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它们都疯了一样向了石马镇子爬了过去,乌怏怏一片里,阴冷风声更沉重了,甚至模模糊糊里,竟有一道道黑色的旗子展开,飘飘摇摇,仿佛在给它们指明着方向……
“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冷不丁瞥见这些,胡麻都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手里有着凶刀,大威天公将军法相还在身上凝聚着,完全不担心这些东西会伤到自己,可关键是,那些东西也没有分毫想要朝了自己过来的模样。
它们只是逃了出来,便立刻向了石马镇子涌去,面对那密密麻麻的数量,竟是自己想要阻止,都不知该如何做了。
“一案一窟鬼,这下子麻烦了……”
同一时间的石马镇子上,百姓们欢呼不已,但也正在这无尽的欢欣之中,隐约觉得不对,就好像耳边总有模模糊糊,密密麻麻的嘻哈吵闹声音似的,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有着分明的不安,毛毛躁躁的感觉,让人满心难受。
而在客店之中,老算盘手里正抱着那枝小旗子,只见旗面变得越来越蔫巴,他的表情,也忽地变了,可这一次,却不是害怕,也不是要逃。
竟是无比的深沉,仿佛难以置信:“每一位案神,都镇着一窟小鬼,斩了案神,便也放了这群小鬼,随风一吹,也就散了,无非这世上孤魂野鬼又多了几只……”
“可孟家……孟家那孩子,居然,居然要就地伺鬼?”
“狗东西……”
他喃喃说着,竟是忽地生出了无端的愤怒:“你这是坏了规矩啊……”
“哪怕你以草头八衰神将这镇子上的人拜死,出去了也可以说是斗法之中,误伤了百姓……”
“但你,为了把这笔孽债推到他的头上,却吹来阴风,以生人伺鬼,生生将这一镇之地变成鬼窝,哪怕你是孟家人,也等于是公然的坏了规矩了啊……”
“……”
这是嫁祸,一种公然嫁祸,却又让人无法逃脱的手段。
人之三魂,其中的因果魂,是用来记这一世孽债的,胡麻斩了草头八衰神,但被草头八衰神镇着的恶鬼,却入了镇子吃人。
那么,这些人的死,便都要记到胡麻的头上,记得孽债越多,因果魂便愈重,到了一定程度,甚至直接暴毙。
“……”
惊惶之间,只看到,镇子外面的黑雾弥漫,比先前还要厚重,阴森,沉重,仿佛空中的乌云,有了越来越沉的份量,正从天上降了下来,将要把这石马镇子,彻底的淹没。
“生人伺鬼,阴阳不分……”
镇子外面,就连那铁骏大堂官,都已经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这人间惨状。
“十姓这個层次,真就已经到了连家里的一位少爷,都可以完全不在意任何规矩与名声了么?”
而身在这乱象之中,胡麻勒马提刀,看着那石马镇子之上,鬼旗招摇,群鬼游荡,心里也生出了些微的恍惚之感,有些惊疑,又似乎有些微的疲惫。
但也就在他尚自怔怔,却忽然感觉到左臂之上,一阵剧痛,隐约间,竟是之前藏在了自己胳膊里的东西,仿佛在拼了命的,想要撑破自己的皮肉逃出来。
滚滚阴风里面,甚至可以看到它仿佛都显露出了半个影子,正竭力的向了石马镇子的某个方向大叫:“混账东西,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胡家人就在这里,你还当着面嫁祸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