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本义大笑:“那我还是羡慕你!”
二人说着话,也不耽误事,那边,保粮军已搭锅垒灶,蒸窝头煮粥,分发了过来,就连钟本义也拿了一个窝头,三两口的吃了下去,碎屑都舔进了嘴里,然后面向明州跪好。
“朋友,送你上路。”
杨弓手里的刀也举了起来,忽然一声大叫,刀锋猛得斩落,好大一颗头颅,顿时被腔中鲜血冲到了半空之中。
钟本义口中,也骤然发出了一声长笑,直到脑袋离了腔子,都仿佛笑声不停,如今正是白天化日,鲜血耀眼,但周围人听着这若隐若现的笑声,正自不由心间发寒。
而随着这钟本义的脑袋落地,战场之上,甚至明州各处,四下里,那些饿鬼的身上,也不知有多少冤魂,一条一条的钻了出来。
它们身上阴风煞气,如此之重,便在这日头下面,居然也不散,而是追着那钟本义脖子里喷出来的一股血光,纷纷向了那镇祟府的方向飞去。
而在镇祟府内,胡麻已经抽出了一杆令旗,眼见得这滚滚冤魂,尽皆飞进了旗中。
而那一边,还剩了三四千饿鬼,他们也在吃着窝头,喝着粥,但分明便是饿鬼,如今居然吃的极慢,而且,仿佛很快便已吃饱,停了下来,呆呆的抬头。
钟本义被人斩了,但无人去斩他们,可他们里面,也有很多,只是呆呆看着,忽然之间,便脑袋一歪,倒了下去,身体里面,同样也有阴风荡荡,一只一只的冤魂,飞了出来。
呼呼荡荡,如风卷残云,声势惊人,份量之重,让人如同看见了噩梦。
胡麻拿着那旗,一时都觉得这旗子沉重万分,钟本义递交上来的血书,放在案上,也仿佛有滚滚冤煞之气生出。
“我接你们的冤状,也带你们报这血仇,放心去吧!”
胡麻低低叹了一声,手里的令旗,向前一掷,便直直的插在了那正立于场间,镇住了这整片战阵的阴将军背后,滚滚荡荡,使得阴将军身上阴风煞气,尤似瞬间,强烈了百倍。
而一边的杨弓,斩下了钟本义的脑袋,也是提起了刀来,只见平时这杀人不沾血的宝刀,却也留下了一抹血痕,无论怎么擦,都擦不掉。
“一句空口许诺,便换来十万阴兵……”
而见着这一幕,无论是不食牛的门徒,还是明州府城的门道中人,甚至是那孟家大公子,也已经脸色大变,他们甚至无法想象,这天命将军入了令旗,代表着什么。
那可是无尽的官州饿鬼,如今心甘情愿入旗,腾腾煞气,已是远远超出了门道异术的范围,这等手笔与气魄,有哪個能有?
那位孟家大公子,甚至手掌都微微颤了几分,心里明白这十万阴兵的份量,饶是他这自小养出来的养气功夫,如今也已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
“只是不知世兄可否明白,这冤,要申到哪里去,这担子,又有多重?”
“……”
“镇祟府门开,既有冤,便要受,否则我开这门做什么?”
胡麻也向了他笑道,看起来人非常客气,一点也不摆府上的架子,道:“官州百姓受到了此难,若真是天灾那还罢了,若是有鬼神牵扯于内,便恰是我镇祟府行令之时!”
“如今,便让这天下人作为见证,好生瞧瞧,我是空口许诺,还是真要为了这官州百姓申冤!”
“……”
说着,猛然转头,看向了明州城一带,喝道:“官州府君已死,饿鬼也已各归其所,尔等妖人,行此恶事,倒还想躲?”
在胡麻于城外重开镇祟府,孟家大公子前来观礼之时,明州城里,正有人忙乱不堪。
他们先是惊愕,再是恐惧,本是带了些期望,却又在胡麻受了那钟本义的冤状之时,恐惧起来,便有人起坛,要借了阴路,赶紧离开,但是不能,阴路不开,鬼神相阻。
他们要骑马,冲出城去,但也出不去,城外皆已被保粮军围住。
正心丧神急之时,便忽然看到了一个身上穿着红衣裳,脑袋上扎着两只羊角小辫的女孩,一时胆寒心丧,腿也软了下来。
“你们……”
穿着红衣裳的小鬼看见了他们,眼神似乎也有些迷茫,但努力想了半天,却还是摇了摇小脑袋。
想不起来。
便只是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跟我来吧,胡麻哥哥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们啦。”
胡家二叔、三叔、四叔,以及那位长孙女,于此一刻,皆已面丧心死,他们也皆是走鬼门道的高人,没有怕了一只小使鬼的道理,但硬是一点能耐也使不出来,只是看着彼此。
良久,却还是那长孙女胡溪,咬了咬牙,第一个跟在了那小使鬼的身后,慢慢道:“走吧,我们一直想着见他,不是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