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也不是没有人惊警,有人脑袋被割了下来,咕噜一声掉在了地上,顿时将身边觉浅的人给惊醒,一时看到眼前模模糊糊,有人影在晃,扑鼻一阵血腥味,便要叫喊。
可眼睛虽然睁开了,但人却还像是没有醒过来,想要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挣扎起来拿刀,但身子还在睡着,居然动弹不得。
由着刀子割到了自己脖子上,居然都不知道这是梦里,还是醒着。
刀起刀落,直到杀进了营帐之中,这沈棒子,毕竟是跟过红灯娘娘的,虽然身为负灵,离开了红灯会后,便没有了法力来源,但也是有直觉的机敏在身的,迷迷糊糊之中,便觉得不对劲。
猛然之间,便要翻身跳将起来。但一时间却也只觉神昏头重,模模糊糊间,只见得一个青面獠牙,满嘴鲜红的恶神,赫然正站在了自己的胸口,压着自己,无法醒来。
只看到了那雪亮的刀子,割向了自己的脖子。
一腔不甘,于此达到了顶峰。
从人牙子手里到了红灯会,再从红灯会到了如今这个家里……
好日子还没过够啊……
伴随着这个想法,他脑袋被割了下来,旋即就被人拎在了手里,声音没有发出,眼角里却渗出了两行血泪。
……
……
“杨弓大哥,是我不对,不该夜里吃酒。”
而在十里之外,杨弓查过了营帐,才刚刚回来,帐篷里睡下,却忽然梦到了沈棒子,抱着他自己的脑袋,直闯到了自己榻前,哭着道:“我跟了你,多少次必死的场面都撑过来了?”
“我都以为自己是好命的,老天爷不会早早收我,却不成想,还没跟着你见过真正的富贵与大威风,就先没了小命啊……”
“……”
“啊……”
杨弓忽地从榻上惊醒,出了一身冷汗,身边却没半个人影,只有阴风悄悄消散。
“不好!”
他意识到了什么,一声大叫,便即跳了起来,抢一匹马,便冲向山坳,身边巡逻的,放哨的,以及被惊醒的几位小头目,见状皆是大惊,慌忙跟在后面。
挑了灯笼,打起火把,四下里照得灯火通明,而四下里听到了动静的人马,也都跟着冲了过来,一时马蹄与哟喝,在这山里,乱作了一团。
一直冲到了山坳前,火把照向了前方,哟喝声忽然消失。
浓烈的血腥味,直灌进了鼻腔,所有人都像是被卡住了脖子,良久发不出动静来,睁大了眼睛,却也只看到了地狱一般的景象。
明明天黑之前,还是三百多人,来到了这处山坳之中,但如今,却已不见半个活人,遍目所及,只有一颗一颗的人头,被系在了林子里的树上,瞪着干涸惨淡的眼睛,直勾勾的看来。
地上甚至还堆成了一堆,作京观状,最上面的尖尖上,恰恰便是沈棒子那张绝望而僵住了的脸。
“我兄弟啊……”
杨弓从马上跳了下来,想要上前将沈棒子抱起,却一时浑身冰冷,嚎啕大哭起来。
而在他身后,那无数跟了他过来的青壮,天亮时才刚刚赢了一阵,满腔豪胆,如今却被这满林子里挂的人头冲击,一时间只觉神消魂丧,胆颤心惊。
那身热血,没撑过一天,便已凉了一半。
……
……
而同样也在这时,胡麻已经回到了青石镇子的庄子里面,问过了李娃子,知道最近无事发生,便也不说别的,将随身带了回来的石匣子,端端正正放在了自己内院堂屋的桌子上面。
罚官大刀的话,只是随手一提,就放在了墙角,它倒也没有意见。
听见他回来的声音,旁边偏房里,却是立时钻出来了几个人来,都是满脸兴奋,嘻嘻哈哈。
却是周大同等人,他们也从矿上回来,准备回寨子里过年,只是晚走了几天,路上又走的慢,如今才刚到了庄子,这大半晚的,就听到胡麻回来的,忙着出来打招呼。
见了他们,胡麻刚想吩咐些什么,却感受到了一阵凉风,从老阴山里卷了过来。
他嗅到了风里,有着浓烈的血腥气味,脸色倒是微微一变,没了说笑的心思,良久,才低声道:“今天早点歇下,明天备一桌上等的席面。”
“许是这庄子里,很快会有客人过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