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葡萄酒小姐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忽然起身,抓住了胡麻的手,从藤椅之上,站了起来。
也是从这么一个站起来的动作,胡麻感觉自己,忽然像是从一个梦里惊醒,冷不丁发现,自己正与韩娘子,站在了之前那破败诡异的庄子里面,身边孤清清的。
自己点的火盆,与刚刚红葡萄酒小姐扯过来的屏风倒是还在。他心里不敢放松,下意识打量周围,感觉似乎一切正常,就连火盆里的火苗颜色也未变色,但他知道红葡萄酒小姐已经察觉了什么,便只耐心等着。
果然又等了片刻,庄子外面,有哗啦啦的铁链声响起,旋即眼睛仿佛被阴风吹了一下。
自己看到这庄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头上戴着高帽,身上缠着铁链的人,它身材起码有两个正常人那么高,在庄子里缓缓走着。
之前只是感觉到它,头一次看见它,也是躲在客栈的三楼,居高临下。
但如今自己坐在庄子里,却感受到了它身上那强烈的压迫,挟着浓烈的阴气,自左至右,缓缓的从庄子门口,直走向了庄子的尽头,距离最近的时候,离胡麻也不过丈余的距离。
但它并没有看胡麻,只是这般默然的走了过去。
胡麻看到了他高帽下的脸,惨白,僵硬,带着非人的邪异。
心里异常的担心,生怕它会走到香丫头躲着的小屋旁边停下,但等它走了过去,胡麻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红葡萄酒小姐的安排非常妥善。
这东西到了小屋旁边,似乎也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只是没想到的是,当它走到了庄子尽头,居然又慢慢的走了回来。
胡麻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早先这鬼玩意儿过来找人,都只是找一趟的。
如今居然来回的走了三遍,一直在努力的找着什么,甚至在那小屋旁停了下来。
可它仍然没有进去,只是稍稍驻足,便又离开,不一会又回来。
空气里仿佛结了冰,喘口气呼出来的都是阴气。
庄子里的牲畜,都仿佛觉得难受了,有的高高抬起头,吽吽的叫了几声。
红葡萄酒小姐一直安静的站着,没有说话,但等到那东西在庄子里转了三遍,却仍然不离开之时,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忽然将身前的屏风,轻轻拉到了一边。
这一下,周围的阴气,忽然加倍的涌了过来,周围温度骤降。
那戴了高帽,飘在了小屋旁边的东西,也忽地抬头,僵硬的眼神,直直落在了胡麻的身上。
“别找了。”
韩娘子收起了画,没有看向那戴了高帽的诡异链子鬼,而是看向了庄子外面深沉的夜色,朗声笑道:“我这庄子里,该死的人不少,但如今既然到了我圈里,便还没到死的时候。”
“阁下想勾魂了,别处去吧,省得惊着我的牲口。”
“……”
“韩娘子这是在向谁说话?”
胡麻微微凝神,也看向了庄子外,却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东西。
倒是身后那戴了高帽的链子鬼,僵硬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让自己浑身不自在。
“轰颅…”
却也就在这时,庄子的木门,忽然被一阵狂风吹开,庄子外的夜色,像是浓的要挤进来,隐约间,胡麻看到,那浓重的夜色里,隐约出现了一顶黑色的轿子。
从模糊,再到清晰,安静的停在了庄子外面,隔了大门,与韩娘子两两相望,仿佛可以感受到轿子里的冷漠眼神。
“剥皮制衣的韩娘子……”
那顶轿子里,也有冰冷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这里藏了人。”
“安州道上的大盗邪匪,不少都藏在了你这里,官府明明知道,也不敢来查。”
“但伱藏他们也就罢了,有些人你却藏不得。”
“我们鬼洞子李家,向来与道上的朋友井水不犯河水,不论对谁都是客气结交,可你若非要插手我们家里的恩怨,却坏了江湖规矩了,难道韩娘子是对我们李家有意见不成?”
“……”
“意见?”
韩娘子笑了笑,道:“那倒没有,我怎会对洞子李家有意见,恰恰相反,我正准备去李家拜访呢1
“明早天一亮便行,还要邀齐了安州同道一起去,你觉得如何?”
“……”
这话里已明明白白满是挑衅,那黑色轿子里人也勃然大怒,忽地轿帘一掀,从轿子里面扔出了两张黑色的符纸来,那符纸飘飘荡荡,仿佛是被风吹着,在空中飘了好几圈,才落在地上。
而落地之时,便已经化作了纸灰,又被风一吹,便消失不见了,但命令却已动了。
那戴了高帽的链子鬼,忽地抬头,身上的铁链齐唰唰的拍打了出去,顿时将香丫头藏身的小屋打了个粉碎。
墙壁,屋顶,甚至里面的床,柜子,全都打的七零八落。
胡麻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那个木屋本来就不大,如今一下子被打乱,香丫头毕竟是个大活人,不可能再藏起来了呀……
(本章完)